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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地问：“帝王多疑，殿下将来也会这样吗？”

沈鹤凌神色微变，他沉默片刻，摇头：“孤不知。”

是啊，世上唯有人心瞬息万变，没有人能预测未来。

孟眠棠没有多说什么，旋即将目光从府邸废墟收回，“好了，殿下，我们回去吧。”

她已经看过了，一片废墟看不出原本将军府的半分模样，再多看，除了徒生伤悲也没有别的了。

沈鹤凌对她这平静的反应倒是有些惊诧，他多看了她几眼，到底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马车调转方向，往宫内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孟眠棠放下了手里的马车帘，定定望向对面的沈鹤凌，忽地开口：“殿下，您为什么要留我在身边呢？”

这话问得沈鹤凌猝不及防，他眸色微沉：“孤说过了，孤喜欢你……”

“是喜欢，还是合适？”

孟眠棠打断了他的话，眼眸透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沈鹤凌一时话音哽住，竟有些回不上来，他眉头皱起，“这有何区别吗？”

“自然是有的，”孟眠棠轻笑出声，“喜欢是发自内心的，没有任何理由，只是单纯想要对她好，想要她开心，可合适，只是合适。”

她莫名执拗地想要求这么一个答案。

沈鹤凌神色沉了下来，思虑片刻后却是轻笑：“在孤眼里，这没有区别，你是孤的妻子，也是孤喜欢的人，合适的人。”

这般模棱两可的答案，已然明了。

孟眠棠盯着他，不觉发笑：“沈鹤凌，你其实根本就不懂什么是喜欢，对吗？”

第32章

听到这话。

沈鹤凌的脸色一瞬黑沉下来，他冷声嗤笑：“胡言乱语。”

孟眠棠还想说什么，沈鹤凌却已经叫停了马车，直接下了马车：“送侧妃回去，孤还有事。”

语罢，他直接离开。

孟眠棠就这么看着他的背影远去，神色已然泛着冷意。

如果当初的自己告诉姜凝的话是真的的话，那身为男主角的沈鹤凌，只会为女主角破例，在他真正爱上姜凝之前，他的爱情都是不开窍的。

她刚刚问那些，也是想验证这一点。

而沈鹤凌此刻的回答和反应，恰好印证了这事。

孟眠棠目光收回之际，余光却瞥见旁边一座山，不知为何，心口猛地一抽。

自知马车不会为她停下来，她想了想，问了外面的秋兰：“前边那座山是什么山？”

“回侧妃，是青玉峰。”

青玉峰。

孟眠棠暗自记下了这个名字。

回到东宫后，孟眠棠找到了姜凝，第一次主动向姜凝寻求了帮助：“我想去青玉峰上看看，你能不能帮我？”

小说世界的女主拥有的第一特质，便是善良。

姜凝亦是如此。

因此，第二天一早，趁着沈鹤凌去上朝的时间，姜凝帮她乔装带出了东宫。

一路来到青玉峰。

很奇怪，孟眠棠没有来过这里，可脚下却下意识往一条小道走去。

走到半山腰，她身形赫然一僵。

身旁的姜凝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神色也是一愣：“这这是……”

后面的话隐在姜凝带着心疼的眼神里，姜凝抬手拍拍孟眠棠的肩膀，缓声道：“姐姐，我在此处等你。”

“多谢。”

孟眠棠的声音嘶哑，迈着沉重的步伐上前去。

最终，她停在一座无字碑前。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朝着碑跪了下来，盯着许久。

孟家谋逆之罪，不得立碑，可她却认出来，这分明是孟家冢。

原来，即便是失去记忆，潜意识里还是会引导她。

就在这时，原本清朗的天风云骤变，阴云密布。

狂风大作，吹起孟眠棠的衣裳和发丝。

可她却恍然未觉似的，怔怔望着面前的一幕。

前方传来姜凝担忧的询问：“姐姐，变天了，我们赶紧回东宫吧？”

随着话音落下，一道惊雷轰然打下，闪电劈开天空落下，将不远处的一颗枯树劈开来。

而孟眠棠的脑海里也在这刻倏然闪过无数的片段！

——“无碍，死我一人，保全九族，足矣。”

——“只可惜，哥哥见不到自己的孩儿出世了……”

——“眠棠，行刑那天，别来看。”

——“天理不公！冤我孟家忠良！今日我陆琬愿以死明志。求苍天明鉴！”

——“孩子，我知道，你不是我的棠儿。”

——“眠棠，逃吧，逃离东宫，逃出京城，去重新找你……自己的家。”

——“阿姐，好好活着，等我将来杀进京，替孟家报仇！”

……

一句句撕心裂肺的嘱咐，一幕幕触目惊心的场景皆浮现在孟眠棠的眼前。

剧烈的痛楚袭来。

孟眠棠双目欲裂，捂着心口，猝然吐出一口血来，眼角泛着泪花，唇角尽是血迹。

她记起来了……

全部都记起来了……

第33章

所有的一切都记起来了。

孟眠棠望着孟家的衣冠冢，无尽的哀痛在一瞬袭来，痛哭出声。

她竟然……竟然忘了这一切！

这段时间，她竟然会险些信了沈鹤凌的话，险些真的跟沈鹤凌和好！她怎么能……怎么可以……忘记孟家，忘记仇恨……

心口如同撕裂开，往外汩汩流血，痛到难以呼吸。

孟眠棠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姐姐！”

姜凝惊慌上前来，接住了她。

……

这一回，孟眠棠睡了许久。

她在梦里，好似重新活了一遭，在梦里重新见到了孟家人。

将军府还在，一切都还是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模样。

一家人正在院子里乘凉，她看见爹爹难得空闲正在给她做尚未完成的秋千，娘亲在一旁绣花，尚且年幼的孟霖正跟在哥哥孟骁远身后练武，嫂嫂端着茶水走过来，眉眼间皆是笑意：“都歇歇tຊ，来喝点凉茶！”

随着这声落下，孟家众人纷纷聚拢过去，欢声笑语不断。

孟眠棠就这么怔怔看着，旋即，就见孟家所有人朝她看了过来，朝她露出笑意招手：“眠棠，愣着做什么？过来喝茶！”

他们笑得那样温柔，孟眠棠眼眶一瞬湿润，情不自禁朝他们跑过去。

可等她到了面前，那抹温馨的场景却如幻影，一瞬消失无影。

取而代之的，是瞬间崩塌的将军府；是黑烟滚滚的破庙；是阴暗潮湿的牢狱；是风雪漫天的边塞……

最终，所有场景凝结成了青玉峰上那座座凸起的衣冠冢。

“不——”

孟眠棠猛地睁开眼，坐起身来，熟悉的床幔映入她眼帘，她眼眸通红，泪花还挂在眼角。

一瞬，悲凉无奈涌上心头。

她知道，自己已经回到了东宫，回到了这座她逃不开的牢笼。

孟眠棠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还要活着……为什么在战场上，她没能死去……

如今弟弟已经重新开始，她已经没有了继续活下去的盼望。

在这东宫继续待着，与她而言，只剩痛苦。

就在这时。

只听屋外响起激烈的争吵声，是沈鹤凌和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