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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那年起，便被父皇送进了军营。我想我比父皇年轻，总有一天能熬死他。届时我便可以翻身。可是在战场上那么多年，我看到了很多颠沛流离没有家的孩子，也看到了很多丈夫儿子死在战场上，那些妇人悲痛的神情。”

“所以那天开始我便决定不管如何，我希望这世上能少些战争，也希望大昭百姓能安居乐业，这便是我的责任所在。”

“所以那天之后我忽然不恨他了，他或许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是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合格的国君。他为了这个国家何尝不是没有舍弃呢？所以这世上无论任何事情都是有两面性的。我不怪他。”

江儒静静听着，他自小便跟在沈鹤年身边，自然知晓这些事他从未和别人说过，哪怕是最亲近的人他也从未说过。

“可是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那个告诉我面部有毁又如何，毁不去我铮铮傲骨的人在私底下，如果有婢女犯错，她就在城外行刑地将婢女点天灯，只觉得好玩。你说这样的人是疯子吗？”

“她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她一边在战场上保家卫国，她是真刀实枪上过战场的，她身上有很多刀疤伤痕。可她一边又以作践平民为乐，你说可笑不可笑。所以她该死。”

“所以我选择亲自了结她的生命，不只是为了林清芷，更是为了给大昭一个交代。至于温将军那边，顶替的人已经死了，便不会怀疑在陛下和我身上来。只要君臣和睦大昭就不会乱，更遑论只要撑过一个月，他手上的兵权便会削弱，再也成不了气候。”

江儒听完，冗长叹了口气，对沈鹤年说：“王爷，你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

沈鹤年没说话，只是说：“可这辈子，我独独辜负了一个人。”

沈鹤年这一生，独独辜负了林清芷一人。

江儒道：“天下之大，王爷又何必将目光落在那一人身上。”

沈鹤年看着这空旷的寝殿，忽而惨笑道：“芷芷果真好狠，竟一丝念想也没给我留。”

三日后，云梦城。

云梦城里阳光万里，照得人心里都是暖洋洋的。

连带着林清芷的心情也有些愉悦，林清芷刚睡醒便看见舒儿等在了门口。

“小姐，你猜咱们酒楼的盈利达到多少了？”

林清芷刚睡醒，整个人还是晕晕乎乎的，是以并没反应过来。

舒儿用手指比了个数：“比上个月翻了四倍不止，我们的酒楼真的做起来了！”

林清芷懵了瞬，她也没能想到西域菜式和中原菜式结合会受到这么多人的欢迎。

她道：“舒儿，我知道西域有些农户因为去年旱灾的原因失去了家，你帮我去找找那些农户。”

第32章

舒儿恍然道：“小姐是要准备在西域种植药材？”

林清芷点了点头，道：“西域的气候我看了看，有些药材还是适合种植的，虽然可能药效没有那么好，但是最起码以后西域的普通老百姓都能够买得起药了。”

舒儿忽然红了眼眶，直直跪在地上：“小姐，大义！”

林清芷愣了瞬，走近将她扶起来：“舒儿，这件事能不能做成还要看后续这些药材能不能长出来，所以我现在也不能保证。但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多多尝试。”

舒儿咧着嘴笑道：“我相信小姐能做好。”

林清芷拍了拍她的头，道：“有你在我的身边，我倒是安心很多了。”

花开花落，林清芷每天忙着种植药材。

她的海棠酒楼已经开进了西域都城，成为西域第一家规模如此庞大的酒楼。

而药材也已经种植成功，她开的第一家医馆也已经在都城有了声名。

因了价格便宜，并且医馆每天都有免费的大夫看诊，因此这里成为了老百姓们的药堂。

这家医馆店名故曰——老百姓医馆。

而林清芷为了方便管理，将宅子搬入了都城，这样所有的消息都能第一时间到她手上。

这日，林清芷看着窗外的海棠花出了神。

舒儿为她将大氅披上：“小姐，又快一年了。”

林清芷忽然问道：“科考是不是快要开始了？”

“小姐，科考已经过了。”

身后有声音响起，林清芷回过身去，便看见周漾站在门口，眉眼一弯，笑得很明艳。

她也怔了瞬，才扶着额道：“近来事多，倒是忘记这茬了。”

周漾眸子里有一瞬失落，但很快又仔细收了起来。

他说：“后日便要放榜了，小姐可要和我一同去看。”

西域科考的制度其实是引用了大昭的，却不成想大昭科举很多都被内定。

西域反而却只靠文学才干说话。

她望向他。

他也温柔看着她，眸子里好像住了一丘月亮般。

很亮。

真的很亮。

亮到林清芷差点都觉得自己要沦陷进去了。

林清芷只能掐紧自己的虎口，指尖深深陷入到血肉里面才能拉回一些神智。

周漾那样的人眼里装着山河，他那样的人不是属于一个人的。

别期望，别有希望。

她道：“放榜我就不去了，周公子定能一举夺魁，我在家中为周公子备下晚宴。”

周漾那样澄亮的眸只需要一瞬便可以黯淡下去。

林清芷终是不忍，道：“好，届时我一定到。”

周漾默了半瞬，才道：“好，那我就不打扰小姐赏花了。”

林清芷心想：我这一生运气实在太糟糕了，自小与爹娘相依为命，爹娘却被无辜杀害。长大了，嫁给了喜欢的人，可谁承想，沈鹤年心中从未有过自己。

我哪里还有那么好的运气呢？无论是周漾还是拓跋允，她的好运气不会一直持续的。

舒儿喊了喊林清芷：“小姐，你为何就是不肯接受主公的心意呢？”

这一年，林清芷不主动见他，拓跋允就总总偷偷来，偷偷见完她又走。

第33章

林清芷想了想，道：“舒儿，很多事情不是你情我愿就可以的。世上哪来那么多生死情谊呢？就算有，凭什么落到我头上呢？”

“我嫁给人，且以后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你要我怎么去接受别人的心意，拓跋允是个好人，但他是西域之主，我若是给了他回应，才叫可耻。他如今年龄已经不小了，我也知道整个西域都希望他能够成婚能够生子，但我呢？我做不到的，舒儿。”

“他的恩情我欠了太多了，所以我只能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为他做点事。我希望他越来越好，也希望西域越来越好。”

舒儿顿了瞬，又道：“小姐，后日便是主公的生辰了。他很希望你陪着他过完这个生辰，就像幼时你们在山庄那般。”

林清芷还记得，那时在山庄，沈鹤年并不常来。

生辰也只是叫个人送些首饰来，于是她在生辰之日便总总会去厨房做碗长寿面庆祝。

拓跋允知道了，也会去山里面抓只野兔子给她加餐。

起初她是不愿吃兔子的，毕竟兔子那么可爱嘛。

后来拓跋允烤好了，便骗她：“芷芷，这野鸡可真好吃。”

她抵不住诱惑，便扒拉下来一只腿，囫囵啃着。

那兔子真香，她到现在还记得。

后来她便总是缠着拓跋允去捉兔子，拓跋允无奈笑：“芷芷，咱们这个山庄就这么大。你也得留些时间给兔子们繁衍一下后代吧。”

林清芷羞红了脸，索性躲到房间去开始练琴。

收回思绪，林清芷点了点头，她和拓跋允之间。

总要有一个人去捅开那层窗户纸。

两日后，张贴榜前。

周漾等了半天也没看见林清芷的身影，他手里紧紧握着刚在珠宝铺买的发簪。

心却蓦然一沉。

他抬眸望着张贴榜上自己的名字在状元那一栏，却怎么也提不起情绪。

他的周遭倒是热闹非凡——

“这便是那新晋状元郎嘛，生得真是好看，若是被公主看上了，那前程可真是不可限量。”

“听说了吗，人家可是林府上的筹算先生，估计魂早就飞了。你听说过状元郎去哪家府上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