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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见程路衍点了点手上的表：“都十一点了，我是想破案，但也不想影响他人休息。”

他莫名停顿了一下，语气忽地轻了起来：“你眼里都是血丝，我再叫你去查案，真的有点不近人情了。”

祝窈心中莫名一动，也没再说什么，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

农村的路是真不好走，她走了没一会，便出了一身的汗。

“这路稀烂，我的车开不进来，就麻烦你再往前多走几步了。大概还有八百米，十分钟路程，很近的。”

程路衍悄悄将步子放慢了一点，保持在与祝窈并肩同行的速度上。

祝窈嗯了一声，便又没了话讲。

程路衍轻啧了一声，又主动挑起了话题：“听说你一开始不是学法医的？”

祝窈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程路衍打开了手里的手电筒，并不看她，只轻声说了句：“别看我，看路。”

祝窈果真老老实实地看回了马路，思忖片刻，才说道：“是啊，我是半路出家。有点傻吧，放着好好的医生不做，一个女孩子跑来当法医。又苦又累，还赚不到钱。”

她随口一说。

可旁边的程路衍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祝窈也跟着停下脚步，偏过头看他，一脸疑惑：“怎么了？”

便见程路衍拧着眉，一脸的严肃。

“不傻，很酷。”

第15章

祝窈瞳孔一颤。

和程路衍坚定的眼神撞在一起，反而是她罕见地先挪开了眼神。

“是吗？”

她愣愣地看回前方，重新开始前行：“你怎么会这么想？”

程路衍也跟着她往前走，将手电筒的光稳稳照在她那边。

“哪有什么为什么，你当医生也好，当法医也好，都能闯出点名堂来，这还不酷吗？平常人只做好一件事就已经很累了，你居然还能做好两件事……”

祝窈一愣，微微皱起了眉：“你这可不是‘听说’的程度啊，怎么，在背地里偷偷调查过我？”

程路衍一哽，老实说道：“半年前我不是经手了你的案子，所以我就看了下你的资料。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程序需要。”

祝窈抿了抿唇，点头，这才又看向了前面：“还有多久才能到？”

“到了。”

程路衍猛地停下了脚步。

祝窈远远地看过去，却只看见一栋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三层自建房。

她想过环境艰苦，但没想过，会这么艰苦。

程路衍也迟疑地说道：“应该……到了。”

祝窈无声叹息了一口。

等到进入自建房，便是一个简易的前台，里面的人躺在躺椅上，睡得正香。

程路衍走过去，轻咳了一声：“你好，我们来办理入住。”

声音刚落，便见躺椅上的那人猛然惊醒，揉了揉眼睛，声音沙哑地回道：“哦，来，钥匙。顶楼402，403。”

说完，他将钥匙递给了程路衍，便又躺回了椅子上。

程路衍回头看祝窈，晃了晃手里的钥匙：“走吧。”

祝窈点头，迅速跟了上去。

等爬到了三楼，程路衍先打开了402，将里面好好检查了一遍，才放心地出了门。

“进去吧。记得反锁，有什么事就大声喊我，我耳朵尖还容易醒。”

祝窈扬起笑容，心里涌过一丝暖流。

“好，谢谢。”

她掩上门，将锁反锁上，才走向卧室。

这个房间不大，好在窗户够大，将窗帘拉开，便有风吹进来，也不算难熬。

祝窈仰起头看天，很圆的月亮。

她这才想起今天是十五，明天的月亮会更圆。

说不上是因为月色太凄清了，还是待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她此时毫无睡意。

左边窗户猛地被人推开，随后便是一阵咳嗽声。

祝窈探出半个身子，便看见程路衍靠在床边猛地咳嗽。

“出什么事了吗？”

程路衍见是她，有些尴尬地回道：“屋里灰尘有点多，一开窗，风一吹全扬起来了。”

祝窈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一时间竟有些好笑。

可看着他眉梢耷拉，又不忍心：“你那灰多么？”

程路衍迟疑地回道：“整个床铺都是。”

祝窈微微皱眉，当下就要离开：“我帮你去叫老板上来，帮你换一个床单。”

可人到了楼下，老板却一脸为难：“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床单了。”

祝窈诧异得很，追问道：“怎么会没有呢？你这不是招待所吗？”

“我这农村，一年到头也就过年那会有几个客源。谁知道，今天一天之内从外乡来了这么多需要借宿的人，别说是床单了，连房间都险些住不下。”

祝窈更是诧异了。

这偏乡僻壤的地方，怎会同时来这么多外人？

正疑惑着，便见老板眼前一亮，指向了她的身后：“喏，就是这伙人。”

祝窈毫无提防地回头，便与最前面的那人对上了视线。

梁景煜。

第16章

时隔半年，祝窈再次看见梁景煜，心中还是会忍不住一跳。

那些藏在记忆深处的东西，此刻又在蠢蠢欲动。

好在梁景煜的态度很稀松平常，见她的第一面，便是走上前来，问好：“好久不见。”

祝窈抿唇礼貌性地笑了笑，看向了他身后。

他们一行四五人，都穿着白大褂，像是一同出外勤似的。

“你们这是？”

祝窈有些疑惑地问道。

梁景煜迅速回道：“帮扶农村医疗，公益活动。”

祝窈恍然大悟，随后便听他看似不经意地问道：“那你们也是出外勤？”实则眼睛无比锐利地看向了她身边的程路衍。

祝窈愣了一下，看向了程路衍，做了个口型：“能说吗？”

便见程路衍紧皱眉头，毫不客气地摇了摇头，说道：“不好意思，不太方便。”

此话一出，梁景煜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

他一句话没说，却莫名带来一股逼人的压力。

祝窈尴尬一笑，当即便想开溜：“行了，时间也不早了，下次遇见了再约。”

她本就是随口一说，没成想梁景煜却迅速接上了话口。

“好，下次再约。”

气氛悄无声息又是一凝。

祝窈实在是受不了了，转过身便上楼去了。

她在前面走，程路衍和梁景煜在后面追。

到四楼时，她才知道梁景煜住的居然是401。

这是多荒唐的巧合。

祝窈又尴尬地冲梁景煜笑了笑，便开门进去了。

进入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反手将房门死死锁住。

这一次，不仅仅只是为了安全问题，更多的，心里还带上了一丝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感觉。

祝窈摸了摸床单，发现是干净的，于是瘫倒在床上。

脑袋空空地看着天花板。

上面只一顶吊扇，扇叶上似乎还掺杂着肉眼可见的蜘蛛网。

祝窈无声叹息了一下，心里复杂反复，胡思乱想间，竟就这样和衣而眠，一觉睡到了天亮。

迷迷糊糊间，身侧的手机忽地响了起来。

祝窈接起一听，是程路衍清朗的嗓音：“醒了没？我们该去农户家里调查了。”

她猛地清醒，忙不迭答道：“十分钟，楼下集合。”

说罢，挂了电话便迅速从床上爬起，冲去了卫生间洗漱。

等她拿着法医包到楼下时，刚好过去十分钟。

程路衍扫了眼表，嘴角一勾：“走吧。”

祝窈点头，便跟着他往外走，却听见身后传来声音：“等会。”

她回头，却见梁景煜快走几步，走到面前，将手里的包子递了过来：“这里难找早餐店，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不然待会工作起来，你又忘记这事。”

祝窈身体一僵，盯着梁景煜手里的包子，忽地沉默起来。

这算什么？

来自前夫的关爱吗？

他们之间，是可以这样的吗？

祝窈眉心一拧，心里复杂，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时间，两人都尴尬了起来。

就在这时，程路衍一把接过梁景煜手里的包子，轻笑一声说道。

“谢谢啊，你咋知道我也没吃早餐？”

梁景煜一僵，脸色彻底阴沉。

第17章

祝窈心猛地一跳，抓过程路衍的手臂，便往外走。

她怎么看不出这是程路衍在帮她解围，可梁景煜这副模样她实在太过于眼熟，只一眼，便知道他已经生气了。

她可不想在这个地方和梁景煜吵架，也没必要。

拉着程路衍走了几十米远后，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紧攥着他的胳膊，忙松开了手。

“不好意思啊，我没想到一大清早就给你添麻烦了。”

程路衍倒是看得开，只是眼神不自觉瞟了眼祝窈的手，莫名喉咙干涩。

“没啥，你追求者多，也不是不能理解。”

祝窈一愣，尴尬回道：“不是追求者。”

程路衍诧异地看向她，像是想到什么，忽地一震：“不会是你家亲戚吧。”

祝窈连忙摇头，忙不迭道：“没，他……”

她犹豫了会，还是坦诚道：“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