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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外的风声掠过，有干燥的气息往车里钻。

许疏桐转过头去，看见远处的雪山渐渐消失在视野范围内。

这条公路，是她来伊木然草原时走的路。

明明没多大变化，落在眼里却觉得亲切。

如今要离开，还有些怅然若失。

中午，气温很快就升了起来，两人一块到一个村庄外打水。

许疏桐拎着两个瓶子等迟庭森将水桶装满。

正站着，就听见他冷不丁地发问。

“你喜欢他吗？”

许疏桐眼睛跳了一下，疑惑问道：“什么？”

男人头也没抬，σσψ只能听见他闷闷地、不太愉悦的声音。

“那个，岑南渡。”

她抽了抽嘴角。

“我不喜欢你了，不代表我又要找个别的人喜欢。”

许疏桐心情也不大好，懒得再说什么，一手一个瓶子转身回了车上。

迟庭森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觉得还挺新奇。

他轻声笑了，又叹了口气：“年岁长了，脾气竟然也变大了。”

许疏桐是听到了，顿了脚步。

真不知道迟庭森这番长辈似的发言意欲何为。

于是又回头恶狠狠看他一眼。

“少管我，哥哥。”

第34章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烦躁从何而来。

就好像是质疑她那么久的喜欢轻而易举地转移了似的。

可明明让他误会还是件好事才对。

二人重新上了车。

从伊木然到努尔再到密市，接近四天的路程。

许疏桐腿脚不便，只能迟庭森一个人开。

她也不好意思坐在副驾驶呼呼大睡。

就开始和他说起自己正在翻译的书。

“一个孤女自幼父母双亡，寄养于舅母家却备受虐待，又被舅母打发到一个寄宿学校。”

迟庭森问：“后来呢？”

“后来她在那个环境恶劣的学校里努力生存、刻苦读书，毕业两年后成了家庭教师。”

“后面的我还没看完。”

迟庭森轻轻笑了一下：“童年比较辛苦的人，都还挺有韧劲的。”

许疏桐看了他一眼：“那你呢？”

“我？”迟庭森向前面挡路的牛轻轻按了下喇叭。

那黑牛缓缓地转头，轻飘飘地看了车里的两人一眼。

“哞”的一声后，甩了甩尾巴往旁边走了。

“我是想得比较多，脑子辛苦。”

……

第一晚，两个人在车里过的夜。

晚上温度很低，迟庭森抽着土烟，站在车外守夜。

猩红的火光在黑夜中刺开一个红点，几乎要在她眼中烧起来。

“迟庭森。”许疏桐从棉衣里翻出来，敲了敲车窗。

男人弯腰，将头探进来。

就着火光，两人能看到彼此眼睛里的光亮。

“我睡不着，你开了一天的车，进来休息吧，我来守夜。”

迟庭森按灭了烟，点点头，拉开车门进来了。

带了些寒意的风让许疏桐一瞬间清醒了。

边疆的夜，太冷了。

第三天，太阳落山的时候，两人终于到了努尔市。

两年没有回来，这里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

水渠建成，大片大片的菜地农田连成一块，绿绿葱葱的，生机盎然。

纺织厂办得很大，不止纺织厂，还有许多别的工厂。

两人到了镇上的旅馆，没想到碰到了之前迟庭森的营长的妻子，张同志。

她见了两人，很是惊喜。

“庭森同志！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把许同志带回来！”

迟庭森平静地颔首：“嫂子。”

许疏桐也笑：“张同志，好久不见了。”

“这些年你去哪儿了？你刚走的时候，庭森同志那样子哟，啧啧，你是没见着，我是真没想到‘颓废’这个词能形容他！”

“这两年我跟着巡讲的教师团一块，在北疆到处看了看，最后在伊木然草原的建设农场那边当了小学老师。”

张同志之前帮了她，也没对她的腿有什么看法，许疏桐愿意和她多说几句。

妇人连连点头：“好啊，好啊，如今也算是皆大欢喜。”

“你们来这儿干嘛呢？我去家属院给你们安排住宿啊！”

迟庭森出言阻止：“嫂子，不必了，我们就是路过这儿。”

“啊？”张同志皱起眉头，“你们回来了，不在努尔市又去哪里？”

迟庭森含糊答道：“我们要从边疆回海市去，家里的父亲有突发情况。”

第35章

张同志点点头，没再问什么。

“哦，原来是这样。”

“那你俩好好休息吧！”

短暂的熟人相聚后，两人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又开车去了密市。

最后，终于搭上了去安城的大巴车。

长途跋涉中，许疏桐显得比迟庭森憔悴很多。

到底是多年从军之人，她偷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

他敏锐地抓住她的目光，侧头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许疏桐摇摇头，“就是想到之后还要坐三天三夜的火车，就有些累。”

迟庭森搂住她，让她把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干巴巴地安慰道：“快了。”

……

许疏桐和迟庭森到海市的医院时，许父已经醒了。

刚到病房门外，就听见了许父的抗议声。

“一个枪伤而已，老子可是真枪实弹上过战场的，真不用这么费劲！”

一向好脾气的许母难得摔了杯子。

清脆的一声后，便是她“少说两句吧你，还以为自己是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活力十足吗？”

许疏桐推门进了病房，接着许母的话说道：“是啊，这么大年纪受了伤，还不快好好听阿妈的话，好生休养！”

许父侧过头，看见一前一后回来的两人。

“嘿，你俩怎么回来了。”

嘴上这么说，许父脸上还是难掩惊喜。

许母马上跑过去抱住了许疏桐。

妇人的眼泪一下就涌到她的肩头：“囡囡啊，边疆的日子很苦吧？”

“还好，阿妈。”许疏桐的眼睛也湿润了。

“黑了，也瘦了，不过我们囡囡怎样都是最好看的。”

“来。”许父招呼迟庭森，“咱们爷俩也好好叙叙旧。”

许父没什么大碍，许疏桐心里那块石头终于放下了。

在医院和迟庭森轮流照顾许父时，她还抽空去了几趟之前的母校听课。

她发现现在的课程节奏和进度，和自己那时候的已经大不相同。

受了启发，她将调整记得详细。

下午从学校出来时，总能看见这些天都没什么交流的迟庭森等在外头。

在医院洗东西的时候，许母突然问她。

“囡囡啊，你和庭森，是不是闹什么矛盾了？”

许疏桐愣了一下，又觉得自己和迟庭森的事情需要告知父母。

她摇摇头，说：“阿妈，我和他，其实已经准备离婚了。”

这回换许母愣了，好一会儿，她才叹了口气。

“阿妈知道你从小就喜欢他……”

“还以为你跟他到边疆去，你俩的感情会更深厚些。”

许疏桐又摇摇头：“没有，阿妈，我和他……早该要过去了。”

许母看着她，很是无奈。

“在你这儿是过去了，在他那儿真的过去了吗？”

许疏桐张了张嘴巴，却说不出什么话，心堵塞得厉害。

“时间总会，抚平一切的。”

一家人从医院回去后，许父也觉出不对了。

缠了好一会许母，才之间自家两个小辈在闹离婚。

到家的第二天，许父将许疏桐叫到了自己的书房。

“如果你要和庭森离婚，就留在海市。”

第36章

许疏桐早就知道有这出，镇静回道：“我是司令员的女儿，不是什么孬种，我要回新疆去！”

许父的头发都要竖起来：“那你要是和庭森把婚离了，你个人怎么申请援疆证？！不是家属的身份，你的腿也是组织的一层顾虑，肯定不会优先你去！”

“就算让你申请到了，你也得跟着援疆的知青大部队去，而不是让你那么自由的回去跟着教师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