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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霜通红的眼紧盯着他，颤声道：“……陛下，此事你可知晓？”

薛岭一顿，只道：“霜儿，你知道的，朕只在乎家国大事，不会在意一介宫女之事。”

霎时间，苏晚霜心像是跌到谷底，被冰冷的海水灌溉。

她冷得发颤，却又尤为清醒。

小兰作为她的贴身宫女，在这宫中也被许多人知晓，白芷柔做了此事却并未传到她耳中，无非是有人想要瞒住她。

那这个人，除了薛岭，不会有别人。

她笑着往后退去，满目死寂：“陛下是觉得死了也无妨，那若是臣妾也是如此，陛下也会任由臣妾去是吗？”

“莫要胡言！”薛岭皱紧眉打断，心里一阵莫名地慌乱，他上前想要拉住苏晚霜，却被白芷柔紧紧抱住手臂。

“陛下！臣妾的肚子好疼！”

身旁的婢女也焦急道：“陛下，娘娘方才受了惊吓，恐是动了胎气！”

薛岭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最后看了一眼苏晚霜，将白芷柔送进宫内：“传太医！”

苏晚霜一步步离开，摇摇欲坠般跪在小兰身边。

她全然不觉得冷似的，紧紧抱住那被冰雪浸透的尸身，泪流满面：“小兰……我带你回家……”

她还没有给小兰找到好人家，她还没能让她离开这杀人嗜血的牢笼。

是她错了，是她害了小兰……

再次回眸看了永宁宫一眼，苏晚霜眼中难掩悲戚与恨意。

薛岭，我并非永远不会恨你。

苏晚霜抱着小兰一步步回到坤宁宫，踏进去的刹那，却忽地眼前一暗，昏死了过去……

第8章

再次醒来时，坤宁宫中炭火烧的很旺，充斥着暖意。

薛岭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很是心疼：“霜儿，你前几日突然昏倒，急坏朕了，如今可有何不适了？”

苏晚霜却只感觉到四肢百骸无尽的寒意，皆是从心口弥漫开来的。

她就要起身下榻，听见自己喉中发出的声音十分嘶哑：“……小兰呢？”

薛岭制止了她，像从前那样温声道：“朕已命人将她安葬，你莫要心急，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苏晚霜看着眼前人，却好似模糊了脸，看不真切。

她不懂，他怎么能那么平静，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像是没有死过任何人。

可她不能，她忘不掉，也放不下。

苏晚霜的心像是被毒蛇缠绕，冰冷而窒息，她又问：“陛下，还有几日是腊八？”

薛岭并未多想，只道：“明日便是，霜儿可是有何安排？”

苏晚霜手倏然一紧，眼前渐渐恢复了清明。

没料到她这一昏，竟就睡了六日，距离她的离开，仅剩一日了。

苏晚霜抬眸看向薛岭，他眼神里的担心与关切做不得假。

可是，却叫她的心撕裂一般的疼。

他还是会在意她，还有残余的爱意，只不过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心已经偏向了外面更大天地。

苏晚霜干裂的唇嗫嚅着，最后仍是开口道：“陛下，明日，陪臣妾用一次午膳吧……”

这便是，最后一次了，明日过后，世间再无“苏晚霜”。

薛岭紧握住她的手：“霜儿的要求，朕自然答应。”

苏晚霜看着薛岭的脸，对比七年前那个青涩的少年，岁月在双方身上都留下了痕迹。

她一遍遍地在心里描摹了一遍他的模样，最终合上眼，掩去眼底的痛意。

“陛下今日先回去吧，臣妾无碍，只想再陪陪小兰。”

薛岭微微一僵，点了点头：“朕陪你过去再走。”

苏晚霜明白，他是在担心给不了她要的说法，恐她又会闹。

可她不会了，她早就知晓那令人心痛万分的答案。

小兰就安葬在坤宁宫的一角，一块碑立于兰树下。

苏晚霜一瞬就红了眼眶，伸手轻抚碑上刻着的名字，满心的愧意排山倒海涌来。

“照顾好皇后娘娘。”薛岭离开前，不忘沉声叮嘱一番下人。

苏晚霜下意识目送他离去，过去她总期待着他回头再看她一眼，像年少时那样，依依不舍的离开。

可直到薛岭的身影消失，也未回头一次。

次日，午时，大雪仍未停。

婢女问苏晚霜：“娘娘，午膳的时辰已经到了，可要端上来？”

苏晚霜仰头看着宫外的红砖绿瓦，看着漫天飞雪，唯独不见那道明黄色的身影。

“……再等等吧。”

可她等了又等，直到天色渐暗，都没等到薛岭前来赴约。

苏晚霜终于收回了干涩的目光，哑声问婢女：“什么时辰了？”

“娘娘，已经是戌时了。”

苏晚霜眼中最后一丝光亮彻底黯淡，戌时，她该走了。

苏晚霜将所有人都安排出去，只留下一扇朝南的窗敞开着，留给兄长派来接应她的人。

她整理出两人的婚书，还有前些年薛岭赠予她的梅花木雕，一一排列，七年，就是七朵。

她一一拿起，一朵朵扔进炭火……他们的七年就此消散了。

每一样东西，带来的回忆都如同走马灯花般炸开，再回头时，只剩下模糊的片段。

苏晚霜抬手擦拭模糊的眼，不知何时泪水晕湿了脸颊。

最后，苏晚霜拿出那张婚书，苦笑着喃喃：“白头偕老，生不同裘，死后同葬……”

“薛岭，我便让你如愿。”

语落，苏晚霜用婚书引燃炭火，毫不犹豫扔于床幔之上。

短短几息之间，火势迅速蔓延，苏晚霜终于感受到这个冬日里最盛大的温暖。

漫天火光之中，苏晚霜褪下那一件件繁重华丽的皇后服饰，换上了轻便的衣裳。

她什么都没有带走，一切与薛岭有关的东西，她都不要了。

窗棂吱呀一声，一名暗卫出现在她身后，是兄长的下属。

“公主，马已备好在外，主公在南门外等您，剩下的就交给在下吧。”

苏晚霜看了一眼他身后背着的被黑布包裹的东西，明白了那就是“自己”的尸首。

她点点头，借着夜色快步悄然离开。

等她上马后，很快就听到宫人们此起彼伏地叫喊声：“走水了！快来人！”

苏晚霜最后再看了一眼这皇城，看了一眼宫里薛岭为她所种下的梅树，此刻如火树银花一般，盛放、消亡。

她勒紧缰绳，闭上通红的眼，像是亲手剜去了一颗心般策马离去。

薛岭，这一次失约，你就再也找不到我了。

第9章

此时，永宁宫。

白芷柔看着失神的薛岭，腼腆笑道：“陛下，臣妾的腹痛好些了，陛下不用担心。”

薛岭这才回神，起身询问身边婢女：“何时了？”

婢女道：“回禀陛下，已经戌时了。”

闻言，薛岭眉头一皱，都已经这个时候了？霜儿估计该等着急了，指不定还会恼怒他。

他当即转身离开，快步朝坤宁宫走去，

薛岭正思量着，等会怎么安抚霜儿，该用些什么物件来哄她开tຊ心。

谁知，才踏出永宁宫半步，就见巡逻侍卫慌慌张张的宫殿外跑来，口里喊着。

“陛下，不好了！坤宁宫走水了！”

薛岭瞳孔骤缩：“你说什么？！”

还不等侍卫再次回答，薛岭像是疯了般，朝着坤宁宫的方向冲。

看着眼前漫天火光，滚滚大火迫使任何人前进不得。

薛岭不顾他人阻拦想要冲进去，却被身边的侍卫环住腰身道：“陛下，你不能进去！！”

薛岭双目猩红道：“给朕放开！霜儿还在里面等朕！！”

“陛下，火势太大，随时可能都有倒塌的时候！！！”

太监抱住薛岭的大腿，生怕自己一松手，陛下就冲进去。其他人见此立马加大人手。

谁都不敢让薛岭冒着险，他们不敢说的是，就算进去，真把苏晚霜带出来了，也不可能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