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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萧慕年起得很早。

他换上一身干净利落的便装，一个人在北京四处逛了起来。

明明来了北京这么久，可他生活似乎只有祝秋晚和工作，都没有好好看过这个城市。

他也曾和祝秋晚提过想到处逛逛，可祝秋晚说：“现在忙，以后的时间多着呢！”

萧慕年去了年轻人最喜欢的后海，去了故宫，去看了毛主席……

最后在天安门前，他花钱请人给他拍了一张照片。

等他回到家时，是下午五点半，祝秋晚已经在家里了。

结婚两年，她从来没有这么早回家过。

可今天，她却破例了。

萧慕年问：“这么早，演出不是要八点才开始？”

祝秋晚没回答，而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反问：“你今天好像，很高兴？”

萧慕年看了一眼天边的夕阳，笑道：“嗯，今天到处逛了逛，故宫，天安门，北京真大啊！”

祝秋晚一怔：“不是说以后我有空了，和你一起去看。”

萧慕年想到那些从未实现过的承诺，原本疏朗明亮的眼眸一点点暗沉下去。

喉间也像是被什么堵住，他声音里的雀跃也掉落，最后只是轻声笑了笑：“我发现，很多事，原来一个人也可以做。”

祝秋晚心里升起一丝异样。

她眉头一蹙，刚要说话，萧慕年若无其事道：“饿了吧，我去做饭。”

祝秋晚的注意力顿时被转移：“不用做饭了，我们去国营饭店吃，我的几个战友，还有立洲。”

她对这些从不热衷，可对陶立洲的演出，却这样积极。

萧慕年怔了一秒，垂眸应道：“好。”

祝秋晚捏了捏他的掌心：“等我洗个澡换身衣服。”

等祝秋晚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碎花连衣裙，长发随意披散，十分明媚，和她穿军装时完全不一样。

萧慕年扯了扯嘴角。

女为悦己者容，原来是这样。

两人到国营饭店的时候，陶立洲等人已经到了。

其他人都叫了萧慕年姐夫，唯独周莉一副忙着倒茶的样子，故意忽略了他。

萧慕年也不在意。

只是吃饭的时候出了个小插曲。

陶立洲看见一道仔鸡上来时，极自然地给祝秋晚夹了一筷子：“秋晚，这个你爱吃，多吃点。”

祝秋晚一顿，回应：“你自己多吃点，不用管我。”

话虽然如此，她却还是将那块鸡肉放进嘴里。

而陶立洲好像忽然意识到什么，抬头看向萧慕年：“萧警官，你别误会，我们……”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

萧慕年把他的话接了下来：“你们以前处过对象，我知道。”

一时间，众人都安静了。

大家都没有料到萧慕年会直接把这件事说出来。

陶立洲的脸上更是浮现一抹尴尬的神色。

萧慕年浅浅一笑：“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大家都是纯洁的革命战友，互相帮助互相照顾也是应该的，吃饭吧！”

一顿饭吃得各怀心思，祝秋晚沉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陶立洲也再没有多余的动作。

吃完进了剧院后，陶立洲便去幕后做准备了。

祝秋晚坐在萧慕年身边，忽然开口道：“慕年，刚刚你不应该那么说。”

“立洲还没有结婚，你这样说，对他影响不好，他心思又敏感……”

萧慕年从舞台上转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需要我去道歉吗？”

祝秋晚沉默一瞬：“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去。”

第7章

只一瞬间，萧慕年原本平静的眼眸里拢上一层厚重的雾色。

没有眼泪，可已经是心如死灰。

他轻笑了一声，却带出清晰的鼻音：“祝秋晚，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祝秋晚蹙了蹙眉，不解地问：“什么日子？”

这时，舞台上的音乐声响起，是一身白西装黑西裤的陶立洲出场了。

祝秋晚转头看去：“先等看完演出再说吧。”

萧慕年摇头，嘴角带着笑意，眼神却空洞：“不等了。”

“祝秋晚，我们离婚……”

他还没说完，就被巨大的尖叫声打断。

只见前方，陶立洲一个舞蹈动作失误，竟从舞台上径直摔了下来。

萧慕年还没反应过来，身旁的祝秋晚就已经越过重重人群冲上前将人扶起来。

即便自己受了伤都没有一丝波澜的祝秋晚，此刻眼中却从未有过的慌乱。

她甚至等不到旁人说的把车开过来，直接安排人抬着陶立洲往最近的医院跑去。

医院里，一群人众星拱月围着陶立洲。

医生检查完后开口：“没什么大事，就是脚踝扭伤了，住两天院，静养一段时间就好。”

说完他对一旁的小护士道：“小何，带他去处理一下擦伤。”

萧慕年一直等在病房门口，听闻也松了口气。

他虽然不喜欢陶立洲，可也不希望他出现什么意外。

护士扶着陶立洲离开后，祝秋晚一偏头，便也看见萧慕年。

她走上前，语气听不出情绪：“你先回去吧，立洲在北京无亲无故，我今晚就留在这里照顾他。”

萧慕年点点头，沉默了很久才又开口：“秋晚，我有话要跟你说。”

他明天早上就要离开北京，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可祝秋晚却突然拧紧了眉头：“你又要说什么？”

萧慕年一愣，不解她为何突然变了脸色。

下一瞬，祝秋晚冷声道：“要不是今天你在吃饭时，说了那样的话，立洲他又怎么会在舞台上分心受伤。”

这突如其来的指责像是一颗拦不住的子弹，就那样穿透萧慕年的心脏。

他的手微微颤了颤，喉咙艰涩地反问：“所以你觉得他受伤是我造成的？”

祝秋晚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底一软。

她深吸一口气，放低了声音：“我不是那个意思……”

萧慕年红着眼睛打断：“祝秋晚，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心能偏成这样。”

随着这话落下，这么久以来无处释放的委屈终于也化作无奈的苦笑涌出。

这是祝秋晚从未见过的萧慕年。

她缓了缓，想要抬手去帮他擦去眼角的湿意：“我错了，慕年……”

“是我错了。”萧慕年偏头避开她的手，推开一步。

“是我不该一意孤行来到北京。”

“是我不该跟你结婚。”

“是我不该……痴心妄想一个从不属于我的人。”

每说一句，他就往后退一步。

祝秋晚想要上前，却被萧慕年抬手止住：“别靠近我。”

女人脚步一顿。

直到两人中间似乎隔出一道无法逾越的银河，祝秋晚再也无法触碰他。

萧慕年才平静地，坚定地，说出那句话。

“我不想跟你过了，祝秋晚。”

第8章

说完，萧慕年看见祝秋晚脸上似乎出现了一瞬的无措与空白。

好半晌，她才回神：“慕年，你不要说气话。”

萧慕年的视线有些模糊，朦胧中勾出一个笑：“我从来没有那么认真过。”

直到这时候还认为他在说气话。

她真的，从来没有好好了解过自己。

“我们回家再说好吗？”祝秋晚声音沉闷地像是从胸腔发出，带着说不出的急促，“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萧慕年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好，先回去。”

离婚协议总要让她签字的。

祝秋晚漆黑眼瞳又亮了亮，两个人刚要走，身后突然传来周莉的喊声。

“秋晚，你要去哪里？立洲在找你。”

祝秋晚一顿，皱眉转头看去：“你告诉他，我明天再来看他。”

周莉没多说什么，只说了一句：“可是……他在哭。”

下一瞬，里面病房传来陶立洲的尖叫声，祝秋晚没有丝毫迟疑地冲了进去。

周莉没有跟着进去，而是就在那里看着萧慕年。

那眼神似乎在说——“看吧，你永远是被抛弃的那个。”

萧慕年笑了笑，无所谓地转身。

转身瞬间，他微微仰头蒸发了眼中的雾气。

明明都是眼泪，可价值却千差万别。

如果没人心疼，那就不要再掉眼泪了。1

……

萧慕年回到那个已经不能再称之为家的房子里，走进了房间。

他坐在桌子边，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笔记本。

厚厚的笔记本已经泛黄，扉页上写着的那句话却依旧清晰——

【萧慕年要成为榕城最优秀的警察。】

萧慕年看着那句话良久，然后拿起笔在上面又写上一句话。

【以后的人生，一定要努力实现爸爸的遗愿！】

从前，他为了祝秋晚放弃了许多。

以后，不会了。

今天，就是他离开的日子！

清晨，萧慕年把自己最后的东西收进箱子里。

又把早已经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拿出来，放在餐桌上。

离开前，萧慕年转头看了一眼屋子。

干干净净，不再有任何属于他的痕迹。

桌上。

离婚协议书旁，是一张被剪坏了的结婚照。

原本的两个人，只剩下祝秋晚一个人。

照片上写着简短的一句话：“祝秋晚，你自由了！”

车站内。

到站的人满怀憧憬，离开的人满身寂寞。

萧慕年拿着属于自己的那半张照片。

照片上，他微笑着，眼中都是对身旁那个人的期盼。

怔怔看了半晌，他冲一旁正在抽烟的旅客轻声道：“大哥，借个火。”

照片在火光中燃起，一点点化为灰烬。

萧慕年却有种浴火重生般的轻松。

……

榕城烈士陵园。

萧慕年穿着一身警服，来到了父亲的墓前。

他蹲下身，轻轻擦拭着墓碑上的名字。

萧坚磊。

他的父亲，曾是榕城最出色的警队队长，破过不少重大案件。

最后，他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