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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三天，距离离开倒计时四天。

我接到了学校老师的电话:“你的国防大学录取通知书到了，你来拿下吧。"

不想出门的时候，小姨回来了。

看我背着包往外走，她忍不住出声叫住我:“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我攥紧包带，怕被她发现要去拿国防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不用了小姨，我只是去趟学校而已。”

小姨不容拒绝:“正好我回基地，走吧，上车。"我只好上车。

路上，她率先打破沉默:“你去学校做什么?顺便帮小晖问问，他的录取通知书什么时候到?“

就这么等不及吗?

我扯了扯嘴角:“该来的时候，就会来了，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是不会改变的。"

我叫停了司机:“就在这里放我下去吧，前面就不顺路了，我自己走过去。”

说完，不等她说话，我就匆匆下了车。

顶着艳阳走到学校，我从老师手里郑重地接过录取通知书。

终于，就要可以离开了。回到家，却见母亲等在门口。

我停住，我不会傻到认为母亲是来关心我的:“妈，有什么事吗?“

母亲别扭地开口:“小晖在病房闹，他也喜欢许小姨，你能不能把人让给他。”

我跟着她去了医院，强忍着不适推门走了进去。

见到我，弟弟立马变脸，抱住许依涵红了眼眶求着:“哥哥，你把小姨让给我好不好?“

“从前我没有表明心意，是因为这一声小姨，可如果连你都可以和小姨结婚，那为什么我不行?"

我没有说话，目光静静在病房里的几个人脸上扫过。

没有一个人阻止他，他抢了北大名额还不够，现在连女人也要抢。

我扯了扯嘴角:“和小姨结婚，是我拿北大名额换的，你要和她结婚，那就把北大名额还给我?”

"人不能既要又要，对吧?“

他脸色一白，眼泪当即落了下来。

母亲立刻起身维护他:“你怎么能这样和你弟弟说话?再说了，名额都已经给小晖了，还给你你也改不了了啊。”

还没说完，病房里传来‘砰’的巨响———

我侧头一看，就见弟弟疯了般将头撞在墙上!

病房里，三个人一脸着急围上弟弟。我看着，麻木的心又被狠狠捅伤。

忽然觉得没意思极了，自己说再多也没用。

“放心，我会如你们所愿，他要我的一切，很快这一切就都是他的了。”

说完我捂紧包，逃回了房间。

还有两天，我就要离开了。

无论如何，我还是想和小姨有个郑重的告别。

我去到医院，在小姨帮弟弟出来打水的时候拦住她。

"小姨，明天是你的入队纪念日，回来一起吃饭好吗?就像以前那样，只有我们两个人。”

然而她还没回答，就听病房里弟弟在说-一“妈，我和小姨的婚礼，哥哥会来参加吗?”

我怔了一下，在心底自嘲一笑。

其实根本不用自己让，只要他想要，爸妈就会给他。

“恭喜，小姨。"

看着我清冷的目光，女人眉心皱得更紧:“这只是一场有名无实的婚礼，就当小孩过家家一样，到时候结婚证上只有你。"

婚礼还能有名无实?

这简直是一场荒诞的闹剧。

不过还好，我后天早上就要走了，不用和他们一起胡闹。

我点点头，随口扯谎:“好，我会参加的。"女人松了口气:“你理解就好，至于明晚……我会回去的。”

我应了声，转身离开。

也许因为就要去国防大学报道了，这一夜，我睡得很好。

倒计时1天。

早上7点，我按照平常的生物钟醒来。

小心翼翼把通知书放进包袱内，随后坐在书桌旁，抽出一页信纸，写下道别……

将这些都藏好之后，我才出门买菜。

晚上6点，我做了几道她喜欢吃的菜，坐在桌边等。

晚上7点，她回来了。我将菜热了一遍:“小姨，坐吧。”

女人皱了皱眉:“既然我们要结婚了，以后还是别叫小姨了。"

我沉默一瞬，低下头别开视线:“还是等结婚了再说吧，一时要我改，我也不适应。"

这时，一个传令兵跑进院里，敲了敲门，语气焦急:“许营，医院打来电话，说林先生的状态很不好，需要您过去看看。"

她脸色微变，起身就要往外走。

我看着几乎没动的饭菜，下意识喊住她:“小姨，吃完饭再去吧，医生会照顾他的。"

传令兵又补充了一句:“听说林先生已经疼得在地上打滚了。"

她不再犹豫，撂下一句:“你先吃，我等会儿回来再吃。’

就大步离去。

茫茫夜色中，她的背影清冷无比。

曾经，我以为那是会永远庇护自己的港湾。

重生之后才明白，只有自己，才是自己的港湾。

我目送她离开直到再看不见，才回到自己房间，拿出了早已收拾好的行李。

算了，大概这就是命吧。

提起包袱临走前最后仔细打量着自己生活了两辈子的屋子，最后视线落在书桌玻璃下压着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17岁的我和22岁的她。照片上是17岁的我和22岁的她。

这也是两人之间唯一的合照。

“都要走了，这照片就不留着惹人嫌了。"

我抽出合照，利落一撕，只把她的那一半留下书桌上，就放在道别信旁边。

随后，我转身离开。

一路走远，再也没有回头。

……

1984年夏，漠河军区第一高中。

“提高一分，干掉千人！”

“进清华，与主席总理称兄道弟；入北大，同大家巨匠论道谈经”

程霄烨看着窗外墙上漆红的标语，再一次确定他真的重生回到了高考结束后的第10天。

耳边传来老师语重心长的询问：“程同学，你真的要为了娶乔营长，而把这个去北大上学的名额让给你弟弟吗？”

程霄烨的灵魂猛地震醒。

他抱紧了怀里的书：“不！我不让！您说得对，我们读书人不该沉溺情爱，应该为祖国的建设添砖加瓦才对。”

“但我不想去北大，我想去国防大学。”

上辈子，15岁那年漠河大雪，第一团团长老朱为了救程霄烨而埋在大雪里死去。

程父程母将他的儿子朱启晖带回家，说以后他就是他们的第二个儿子。

可从那时起，一切都变了。

只要和朱启晖对上，程霄烨就得让。

让衣服，让房间，让父母……最后，他们要他把保送北大的名额让给朱启晖。

可北大一直是程霄烨的梦想，他自然不答应。

小姨乔蔚雪知道他喜欢她，却说，只要他让，她就嫁给他。

最终感情打败了理智，为了娶乔蔚雪，程霄烨把上大学的机会让了出去。

然而结婚后乔蔚雪却调去了北京，留在那里照顾朱启晖，把他一个人留在了漠河。

重来一次，他再也不要和小姨乔蔚雪结婚了。

也再不会让出上学的机会。

“好好，你想通了老师就放心了。你的成绩去国防大学也没问题，就是可惜了这个保送北大的名额了。不过没关系，你是我最骄傲的学生，老师会看着你报效祖国。”

道过谢，程霄烨重新填了一份高考志愿才离开。

走出学校,街上的人们穿着蓝色工人装，骑着二八大杠，这一刻，他才有重生的真实感。

他抬手遮住阳光，笑出了声。

真好。

这辈子，他要为自己而活，活得精彩，报效祖国！

一路走回家属院，远远的，程霄烨就看见站岗亭旁停着一辆军用吉普车。

而乔蔚雪就站在车边。

清冷的女人身板挺直，穿着作战服，留着短发，带着几分英气。

乔首长的小女儿，整个漠河军功第一的营长，清冷禁欲的气质，单拎出哪一个都叫人为她侧目。

程霄烨的爷爷与乔首长是战友，所以按照辈分程霄烨要叫乔蔚雪一声“小姨”。

上辈子，和这样的女人朝夕相处，情窦初开的程霄烨难免心动。

可他最大的错就是心动。

正想着，乔蔚雪清凌的目光看来：“你去哪儿了？”

程霄烨顿了顿：“学校。”

乔蔚雪还要再说什么，身后朱启晖从吉普车上走下来，手上提着大大小小十几个购物袋。

“小姨，谢谢你给我买这么多东西。”

程霄烨远远看了一眼，衬衫、外套，皮鞋，梅花牌男士手表……

心里像被刺了一刀那样疼。

朱启晖被接回家里后，他就处处忍让，最后都到了住阳台、只能吃菜叶子的地步。

乔蔚雪看不下去，将他接到了军属大院住，他这才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

从前那样的好东西，乔蔚雪只给他一个人买。

可现在这份偏爱，也没有了。

程霄烨觉得刺眼，快步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