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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思的面孔，异常不满，“你是不是还想问，为什么孟湘萍死了，而我却被绑在外面？”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想知道的是，是什么人带你们去仓库的？”

　　她看着他，怨气在眼睛里，就要发作，“我不知道。”

　　霍廷锴沉默了，他没有完全相信夏丛忆所说的这些是真的。几个小时前，夏丛忆揭穿了孟思南和孟宗衡的真正关系，坏了他很大的事，如此，这两个多月来，他和孟思南所有的“亲密”和“暧昧”在青龙会的眼中都成了演戏，背后的真相也很快会被揭开。他需要去弥补，立刻弥补。

　　“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他才转身跨出去几步，身后就传来夏丛忆极其不满的声音，“别心存幻想了，你想替那个女人开脱，可她偏偏就是你的弟弟孟宗衡派到你身边的人，其实你心里很清楚，她什么都瞒着你，正是因为她爱孟宗衡，她不是尤晓梦，她的心里也没有你。”

　　她将所有的真相都撕裂开来，让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他为孟思南做的一切有多不值得。

　　“她要瞒着我，那都是她的事。本来她也没有义务把她的秘密都告诉我。”

　　面对霍廷锴的异常平静，夏丛忆忽然意识到，方才她在宴会上揭开的所有真相，对霍廷锴而言，并不是一件惊讶的事。“所以，她和孟宗衡的关系，你根本就知道是不是？可你还是相信她？”

　　霍廷锴不言，他相信孟思南不会害他，因为这对她没有好处，但他也清楚，她维护着孟宗衡，是因为他们真的有感情。如今，这复杂的关系里又牵扯进了青龙会和夏氏母女，事情变得越来越难以捉摸。

　　“你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就不知道，这个女人早晚会害死你的！”

　　她的这些话反倒激起了他心底为孟思南的不平，“是你让她去巡捕房救你的吧，也是你让她去找胡润成的吧？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夏丛忆笑起来，眼里是绝望的恨意，霍廷锴的心向着孟思南，所以她做什么都是白费功夫。“你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你怎么不去问她，就是因为她，我才会被抓紧巡捕房，也是因为她，这桩事才闹得满城风雨，她是故意要陷害我，你怎么就看不到我的委屈？”

　　他脱开她的手，依旧是平静的语气，“你需要休息。”

　　那天tຊ晚上，霍廷锴从夏宅离开的时候，遇到了夏芝如，看得出来，她是刻意等他的。

　　“丛忆自小被我宠坏了，你多担待些。”

　　“这是自然。”

　　“她很在乎你。”夏芝如道。

　　霍廷锴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也一直知道夏家母女二人想要什么，但那不是他的意愿。“我一直都把她当成好妹妹。”

　　“当成妹妹？”夏芝如不禁笑了，“这可不是她想要的，也不是你父亲的意思。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我要我的女儿幸福，只要她高兴，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明白我的意思吗？”

　　局势这样复杂，他不敢保证夏家会永远支持他。可是，他还是犹豫的，这些年霍、夏两家相互依存，如今青龙会又步步紧逼，在这个时候拒绝夏家，只能引来更多的敌对者，他不敢冒这个险。

　　“夫人与家父多年挚友，廷锴自然明白。”

　　“那就好，别辜负她。”说罢，她转身回去了，没有给他拒绝的余地。

　　夜很深了，孟思南整理好了所有属于她的东西，也就一个小箱子而已，里面装着的是她从前穿的一些旧衣服。她我看了一圈，剩下的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她。

　　她其实没有想好要去哪里，只想着先离开这里，越远越好，她希望霍廷锴不要找到她，当然，他应该也不会去找她。

　　趁着夜深人静，她提着那个小箱子走出了小公馆。

　　“要去哪儿啊？”

　　这个声音是突然在她的身后响起的，孟思南不禁低呼一声，犹豫着回转身去，她还没有做好在这个时候面对霍廷锴的准备。

　　“我……”

　　“就这么走了？”霍廷锴走近她几步，接着问道：“不觉得你还欠我一个解释吗？”

　　她的心口有无数的慌乱在涌动，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没有什么要解释的。”

　　“不，你有。”他不依不饶。

　　“你想知道什么，我和孟宗衡……”

　　听到那个名字再一次从她的口中说出来，他心头的怒气也一并窜上来，打断了她的话，“我再也不想听到从你的口中提起那个名字。”

　　孟思南完全不明白，他的愤怒到底从何而来，“其实你心里很清楚，我什么也没有为他做过，我没有背叛过你，一次也没有。”

　　“我当然知道你没有为他做过任何事，可你什么都瞒着我，不正是因为你的心是向着他吗？”

　　她的目光不安地转动着，她不知道究竟是那里出了问题，她渐渐感应到，即使没有夏丛忆今夜此举，霍廷锴似乎也已经察觉出了她与孟宗衡的关系。她觉得委屈，霍廷锴永远走在她之前，从始至终她都是被动的，可是所有的错，又都是她的。

　　“回答我，为什么你的心明明向着他，却不为他做事？”

　　“因为我想做电影明星，我想像段玉玲那样风光，整个上海滩只有你可以做到这些，我当然不会背叛你，也就不会把所有的赌注全都下在孟宗衡一个人身上。”孟思南说着，不禁倒退一步，声音微微地颤抖着，“还有就是，我们一起救国复兴社的人，这是对谁都不能说的秘密，我只有配合你，才能保全我自己。”

　　这是孟思南的答案，最真实的答案。

　　霍廷锴看着她，他很少这样真切地感受到心痛如胶，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他们之间的确只有这样的关联，他利用她，做了太多事。“原来如此。”

　　“其实我一直都晓得，我为什么能在一夜之间超越段玉玲成为舞后，因为我帮你救了人，你担心我将这个秘密说出去，所以让我成为霍氏电影公司的演员，留在你的身边是最好的控制，而恰好，我的眼神和尤晓梦长得那么像，很合霍老板您的意，是不是？”

　　“你真了解我”，他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嘲弄的目光中是空落落的失望，“我答应过你，会让你成为上海滩最红的女明星，就一定会做到的，你就这样走了，不觉得亏吗？”

　　“我骗了你，你为什么还要把我留在身边？”

　　霍廷锴测过脸去，夜色下，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因为，我们的戏还没演完，青龙会会罢休吗？”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站着，风声在梧桐叶的缝隙间穿梭，世间的一切都仿佛动荡不安。

43 漂亮女人的眼睛不能看，要陷进去的

　　自那一晚以后，孟思南没有再见过霍廷锴。他还是每天会出现在电影公司，但是，他没有来见她。

　　而当日，夏丛忆在宴会上指证孟思南的那一席话，不知从谁那里漏了口风，很快在上海滩流传开来，这样的风言风语总是越传越烈的，孟思南与孟宗衡、霍廷锴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成了街头巷尾津津乐道的谈资。

　　好在，霍氏电影公司的摄影棚里，没有一个人敢提起这桩事。宝兴依旧负责接送孟思南，一如往常。

　　夜幕降下来，闪耀的霓虹灯越过街头的广告牌，招摇着无尽魅力。十里洋场随处可以听到靡靡的歌声，悠悠地在夜空中回荡，夜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