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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我只觉得遍体生寒。
我万分确信，这天地下唯有我一个神明。
我也记得，自毁神力时的那钻心之痛。
可远处的那道人影，又是谁？
凌君越看着那道蹁跹的身影，眼底一片寒凉。
“终于找到你了。”
他腾云而起，手中长剑幻化，直直刺向‘我’！
我站在他身侧，看着他毫不犹豫的杀招，心头骤然一痛。
今时已非昨日，曾愿意对我倾尽一切的凌君越，终究是不在了。
我看着‘自己’神力涌动，顷刻间便跟凌君越过了好几招。
却最终不敌，退开几步。
那人用着我的面容，看向凌君越的眼极冷。
“你这个魔物，千年前本神女就应该让你神魂俱灭，如今也不会为祸世间。”
我一怔，随即眉心紧缩。
我从不会用这样的神态语气对凌君越说话，更不会因为他是魔物而厌憎。
这人假扮我，是想激怒凌君越？但……为什么？
闻言，凌君越眼底血色层层浮现。
“琼儿说的果然没错，你将我留在身边，只是为了看管魔神血脉。”
他声音压的极低，哪怕是我也没听清他这句呢喃。
我只看见他手中长剑，越发不留情的刺了出去。
一剑赛过一剑的致命。
可那人却躲开杀招，远退而去。
“凌君越，待本神女找到方法，定要你比千年前更凄惨。”
说完，她化作一道流光，飞速离开。
凌君越站在昆仑墟中，眼尾赤红。
“哪怕把这片天地翻过来，也要给本君找到她！”
魔神殿。
凌君越回来后，就将自己关进了房中。
他看着眼前依旧闪亮的荧火，低哑出声。
“清影。”
被喊到名字的我转头看去，却看见他眼里，竟有些许怀念之色。
我一愣，正要细看，却听见凌君越冷厉的声音。
“跟你相爱过，真是让我觉得恶心。”
我猛地攥紧手，心脏某处，像是生生被人撕掉一块。
凌君越却躺下，缓缓闭上了眼。
只是那脸色，却依旧泛着冷。
我坐在床边，就这么垂着眼看他，恍然想起许多从前的事。
刚跟凌君越见面时，他受尽世间冷眼，对我还抱有极强的防备之心。
我也不在意，悉心照料着，却也没想过以后如何。
直到后来，我前往魔族平息动乱，却被当时的魔君镇压。
我以为没有感情的凌君越，却几乎放干了血为自己解开封印。
他拖着满身的伤痕走到自己面前，惨白着脸，只有一句话。
“你不许死。”
我收起回忆，有些想笑，可眼眶却渐渐滚烫。
“凌君越，若有选择，我怎么会想死呢？”
“可这天地万物，是我的责任，我没有退路。”
“而青丘的仇，我们也解不tຊ开了……”
我就这么坐着，直至门外响起仓促的脚步声。
“魔君，我们在凡间找到了重明鸟的洞穴。”
凌君越猛然睁开双眼，我也是心中一紧。
重明鸟跟了我上万年之久，应当已经化形成仙，怎会还遗留在凡间？
看着凌君越大步走出去的背影，我只能跟上。
太虚山顶。
凌君越步入那处散着微光的洞穴之中，却见四下，全是我曾用过的东西。
他眸色发冷：“这只畜生，倒是念旧。”
可我却分明看见，每一样东西上，都留存一方阵法。
那是我亲自教重明鸟的引魂阵。
我心头止不住的发酸。
我的傻重明哪里知道，这引魂阵对神明，根本无用。
怪不得它没能成仙，刻画阵法耗时耗力，重明根本没时间修炼。
蓦的，身后传来一阵愉悦的鸣唳，苍穹云层登时翻卷不休。
我转头看去，就见一只白翅金翎的重明鸟，漂浮在半空。
凌君越冷冷看着重明，寒声道：“听说她将你看的很重，抓了你，也是一样。”
我急的大喊：“重明，快逃！”
可我的重明向来好战，更不会放弃坚持了数千年的执着。
天边云层霎时翻卷不休。
随着一声凄厉的哀鸣，重明鸟就被重重砸在地上，洁白羽毛上全是鲜血。
凌君越垂眸，嗤笑一声：“上古神兽，竟连内丹都没了，怪不得如此无用。”
我心里一震，看着重明，唇瓣颤抖。
“怎会如此……”
我在九嶷山的时光，到底发生了什么？
凌君越冷声道：“将它带回魔族，放出话去，三日后清影不来，本君就杀了它。”
我闻言，只觉得肝胆俱裂。
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重明无法挣扎的被拖走。
凌君越回了魔族，却见大祭司匆匆而来。
“魔君，属下有要事相禀。”
“就在刚才，凡间所有供奉的神女像尽皆开裂，明显是灵力枯竭，万物凋零之意。”
凌君越眉心一皱：“可查清缘由？”
大祭司弓腰垂首：“卦象上显示，神明陨落，大劫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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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章
殿前霎时一片寂静。
我站在那里，寒意瞬间从脚底升起。
自己早已陨落，可这四海八荒依靠着我献祭的神力，却也运转如常。
为何现在这大祭司会算出大劫将至的卦象？
没来由的，我一阵心慌，想起从前在天书中看到的一则。
浩劫若至，世间万物必将凋零，再无生机。
我猛地看向自己的手。
哪怕我已不被天地万物感知，却依旧存在，这场劫，究竟从何而起？
就在我思绪混乱之时，凌君越凌然的声音响起。
“大祭司，本君看你是老糊涂了！清影依旧存活，何来陨落！”
“你还是尽早寻接班人，早日退位为好。”
说完，他竟头也不回的踏入了殿内。
我看着大祭司颓败的表情，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待凌君越在王座之上坐好，冷声吩咐：“将重明鸟带上来，等到午时，若清影不来……”
“杀！”
我心里一震，看着被拖上来的重明鸟，心如刀割。
“凌君越，当年之事是我一人之错，与重明无关！”
“你放了它，它也曾认你为主，带你遨游过四海八荒！”
可凌君越只是坐在那里，浑身魔气翻涌。
恍惚间，我只觉得他体内的魔神血脉仿佛若隐若现。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我转头看去，木琼儿正从殿外走进，关切的看着凌君越。
“夫君，你脸色看上去很不好。”
凌君越看她一眼，温声道：“没事，你怎么来了？”
木琼儿抿了抿唇，轻声问他：“七日后，便是人间的元宵节。”
凌君越顿了顿，抬手拉过木琼儿。
“我会尽快派人准备婚仪，你只需要安心等着便可。”
我看着他们相拥的模样，心脏如同刀刺。
当初，明明是我跟凌君越商量在元宵节成亲会幸福美满。
可如今，他确实要在元宵节成亲，可却不是跟自己。
我闭了闭眼，不愿再看，自欺欺人的去了内殿。
木琼儿倚靠在凌君越怀中，突然听见他问：“你身上怎会沾染烈火松的气味？”
木琼儿对上凌君越探究的眼神，笑着说。
“我前几日去凡界游玩，听说有一款仿制昆仑墟烈火松气味的脂粉，便买来用了用。”
凌君越没再问下去，木琼儿陪他坐了会，也起身告辞。
午时一刻，凌君越走出大殿，连带着内殿的清影也一同被拉了出去。
重明鸟被困在阵法中，正发出不甘的鸣叫。
凌君越站在阵外，冷眼看它：“时至今日，你还看不清她的自私凉薄？”
回应他的，是重明鸟口中吐出的真火。
凌君越冷眸微眯：“冥顽不灵。”
“动手！”
不过片刻，阵内便是焰火冲天，顷刻便沾上了重明。
“重明！不！”
我直直穿透大阵来到重明身边，拼命拍打着它身上的火焰。
可重明凄厉的哀鸣响彻在我的耳畔。
我哭着喊着，手指却一遍遍从重明身上穿过。
明明那火伤不到自己，可我却觉得从头到脚都被灼的血肉模糊。
我一下下拍着重明！
“你这只傻鸟！我早就说过要你去仙界！你为什么要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你知不知道这几千年你都在做无用功！你救不活我，我也活不了的！”
唳！
重明洁白的身躯轰然倒下，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却拼命看向远方。
那是……若水居的方向。
我终于失声痛哭。
“重明，对不起……我们再也回不去家了……”
我的绝望嘶喊，最终都被熊熊燃烧的火焰尽数吞没，无人听见。
凌君越就站在大殿之前，冷眼看着火焰燃尽。
最后，重明鸟庞大的身影一点点缩小，直至化作灰烬。
叮。
它头顶金翎掉落在我身前。
我眼底干涩至极，缓缓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重明留给自己的最后一点念想。
可一只手却穿透我的手掌，先一步捏起金翎。
“待本君将金翎炼化，跟着它的指引，就能找到重明内丹。”
“这一次，看你还怎么躲！”
我怔然看他，突然扯开嘴角。
“好啊，我也想知道，我该往哪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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