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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

　　沈嗣话未说完，南佳人打断他。

　　“机会我只给你一次，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沈嗣呼吸发重，脑子里的那根弦险些绷断，在失控的边缘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没有，你走吧。”

　　“好。”南佳人唇角无声勾了勾，转身的一瞬间，目光倏尔凌厉，抬步离去。

　　他们像两条错位的X线，定点交叉过一次后，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余生再也没有相交的可能。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

　　沈嗣终是再也忍不住，彻底红了眼眶。

　　病态的一张苍白面孔下，整个人阴郁肃穆。

　　“音音，帮我拿纸笔。”

　　赵音音泪水更是汹涌，从包里翻出纸笔递过去，“嗣哥，你这是何苦啊，佳人姐她误会太深了，你就这么把机会放走，即使知道真相，她也不会原谅你了。”

　　“只要你不说，她不会知道。”沈嗣紧闭双眼，长睫被泪水浸湿，根根分明。

　　“可是这样对她好残酷。”赵音音艰涩开口，“她是个独立的人，有选择的权利，无论是今后选择在痛苦中度过还是怎么样。"

　　沈嗣咬紧牙关，大口喘着粗气，像是要把胸腔内那股憋闷到极致的酸涩，通通发泄出去。

　　可每一次呼吸，却只是扯动伤口，引得阵阵剧痛。

　　良久，他才缓过劲来，睁开泛红的眼眸。

　　“这是我能想到对她未来最好的选择。”

　　“她会慢慢忘记我，而我也会慢慢忘记她。”

　　他紧紧握着钢笔在泛白的纸张上写着，画着，记录着。

　　虔诚又执着。

　　‘南佳人’三个字，笔触或刚劲、或婉转。

　　是他曾无数次在心底描摹的印记。

　　他害怕忘记她。

　　时至今日，造化弄人。

　　从他查出阿尔兹海默症至今，已有一年有余。

　　爷爷就是患有此病去世的，没想到的是，他还这么年轻居然...

　　“南南，今天在这病房里，又一次把你弄丢了...” 他喃喃着，似是在和笔下的名字倾诉。

　　随后，笔尖轻移，开始记录那些尘封在岁月深处的鲜活回忆。

　　[喜欢南南的第3052天，记忆正一点点被偷走，最近记忆越来越差了，很多事情都已经想不起来，我怕有一天，我会连你的模样，我们的过往都忘得一干二净。］

　　［所以，我只能用这纸笔，把关于你的点点滴滴都记录下来，即便余生我们再无可能，即便你会恨我、忘了我…]

　　[南南，还记得高中开学第一天，你穿着浅蓝色的连衣裙，像个误落凡间的精灵，闯进教室，闯入我的世界，那瞬间，我的心跳乱了。]

　　[校外混混找你麻烦，我冲上前护着你，他们拳脚相加，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为了一个人，我可以不顾一切...]

　　[后来，我们渐渐熟络，夏日的夜晚，我们偷偷爬上教学楼天台，铺一张旧毯子，并肩躺着，你指着星星，跟我讲着那些古老又浪漫的传说，我多想时间就定格在那，永永远远。]

　　......

　　写到此处，泪水滴落在纸面，晕染了墨迹。

　　他抬手慌乱擦拭，却只是让字迹愈发模糊，如同他们渐行渐远却又割舍不断的情丝。

　　最后，他在纸的右下角，画了一个简易的两人牵手背影。

　　良久，才将纸张仔细叠好，放入枕头底下。

　　那是离他心脏最近的地方。

　　他期望，即使病魔来袭，心底这份挚爱，也能永不褪色，永不消逝。

　　“嗣哥...”赵音音哭着喊他。

　　心疼，酸涩，又无奈。

　　“这里面有一千万。”沈嗣摸出一张卡递给她，“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其余的我给不了你，以后不用再配合我演戏了，我们的协议到此为止，你走吧。”

　　“我不走。”赵音音紧紧抓着他的手，“嗣哥，以前或许是演戏，但现在，我真的喜欢上你了，你让我陪你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沈嗣背过身，不看她，“我想一个人静静度过。”

　　赵音音急了，“你不会是想最后找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自我了断吧？”

　　沈嗣始终背对着她，不发一言。

085.能不能多来看看我

　　翌日。

　　南佳人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她有夹着被子睡觉的习惯，跟沈嗣没离婚之前，晚上睡觉喜欢窝在他怀里，把腿搭在他的腰上。

　　可后来，他频繁夜不归宿，留她在漫漫长夜守着空床。

　　冰冷孤寂中，她又开始夹被子、夹玩偶。

　　现如今，她腿搭了个空，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身旁，床铺平整，连余温都没有。

　　南佳人穿着吊带裙起身，趿拉着拖鞋走出去。

　　发现厨房里有声响。

　　男人上身只穿着一件黑色背心，腰间系着围裙，正在准备早餐。

　　后背肌理线条全是男人的味道。

　　宽松的睡裤挂在腰口位置，松松垮垮。

　　锅里煎蛋滋滋冒油，旁边蒸笼热气腾腾，袅袅白气氤氲上升，模糊了他侧脸轮廓。

　　察觉到身后动静，明京洲回头，见是她，嘴角扬起一抹笑，“醒啦，宝宝。”

　　南佳人半倚靠在门口，睥睨着他，“好香啊，好想啃一口。”

　　明京洲，“快去洗漱，早餐马上就好。”

　　南佳人突然来了好兴致，扬唇，“我说的是你，不是饭。”

　　明京洲手上翻炒鸡蛋的动作顿了一下，“那也得先填饱肚子，不然哪有力气品尝别的‘美味’。”

　　南佳人轻啐一声，缓缓走到他身侧，伸手环上他精壮的手臂，指尖似有若无地在他肌肤上摩挲，抬眸望进他眼底。

　　“一早上人没了，还以为你走了，不让我吃呢。”

　　明京洲腾出一只手，关掉炉灶，转身将南佳人困在灶台与自己之间。

　　手臂撑在她身侧，俯身凑近，鼻尖几乎要触碰到她的。

　　呼吸交缠间，低语，“不既然你开口了，一会儿吃完早餐，我让你好好‘啃’个够，保准你满意。”

　　南佳人故意臊他，“你忘了你第一次，中看不中用。”

　　明京洲故意沉下脸，搂着她的腰紧了几分。

　　“谁都有个第一次，我这手艺现在已经是内外兼修，看来你是不服气，要不现在试试？”

　　南佳人不甘示弱，正要开口。

　　手机突兀响起，屏幕亮起，来电显示是一串座机号。

　　“好像是医院的电话。”

　　明京洲眉头轻皱，脸上的嬉笑神情刹那收敛，“接吧。”

　　南佳人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医院护士焦急的声音。

　　“您好，请问是南佳人女士吗？沈嗣先生这边现在没有看护人员，之前留的紧急联系人只有您，他现在高烧不退，您方便来一趟医院吗？”

　　“好，我过去。”

　　挂断电话，她抬眸看向明京洲，“沈嗣现在没人照顾，我去一趟医院，尽量给他找个妥帖的护工守着他。”

　　明京洲像只受伤的大狗狗圈着她，“我能说不想让你去吗？”

　　南佳人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啄一下，似是在安抚，又似是在致歉。

　　“乖 ，我很快回来。”

　　明京洲内心挣扎，他明白是沈嗣救的她，她有必须去的理由。

　　如果不是沈嗣，那躺在床上的人就是她。

　　按理说，他还得谢谢沈嗣及时护了她。

　　“去吧，我陪你去。”

　　两人把早餐打包了一下，顺道带去医院。

　　病房内，沈嗣面色如纸般苍白，眼眸黯淡却在瞧见南佳人的那一刻，瞬间燃起一丝光亮。

　　他张了张嘴，似想说话，却先被一阵咳嗽打断，那剧烈的咳声扯动他胸口伤口，疼得他额头冒出细密汗珠。

　　南佳人几步上前，本能地想伸手帮他顺顺气，可伸到半空的手又生生顿住，悬在那儿。

　　背后一道炙热的视线。

　　“咳咳——”

　　明京洲轻咳一声，暗暗不爽。

　　南佳人撇撇嘴，老陈醋味都没这么大。

　　沈嗣见状，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南南，麻烦你了，他们找不到旁人，只能打给你。”

　　“吃饭了吗？”她问。

　　沈嗣眉宇皱成浅川，“我自己一个人吃不了，而且吃不下，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