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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盘算了几天，跟周晨说她要去读书。如她所想，她没有挽留。她开了支小农香槟祝她离梦想更近一步。隔着带着冰气的香槟杯，她花了很多力气才把眼泪缩回去。

　　当她终于没有那么焦虑、放松了警惕的时候，她走出小区，拉开一辆比亚迪的车门，一只男人的手伸过来……

　　都不用回头，她第一时间就知道，身边那股寒气，是跟着他来的。

　　“于小姐。”

　　她垂头，看着地上，他的两只穿在黑色运动鞋里的脚和自己裹在沙色UGG里的脚，那么不和谐地存在于那么一个长宽不会超过30厘米的小方格里。

　　他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满意地看着她就因为他的一句话三个字，陷入了无措。

　　他不急着开口，欣赏着她的手在羽绒服的口袋里攥成了拳头。

　　他缓慢地，带着戏谑，开了口，“于老师去宋园路？”

　　大势已去，尘埃落定，她的情绪失去了意义。她平静了。

　　她脑子里乱成团的毛线，散开了……

　　周晨已经今非昔比，她已经重新开始，她在新的关系里得到了快乐。这种没有经过他手而得到的快乐，对他，是背叛、是冒犯、是威胁。他是绝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的。为了扳回局面，多么可怕的事情他都是做得出来的。

　　都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她，他不会发现宋园路，不会再找到周晨。

　　就是因为她个没救的窝囊废，就是因为她死乞白赖地要和周晨建立连结，舍不得一走了之。

　　她不能再这么窝囊下去，如果他非要找个人出气，就找她吧，都冲着她来吧。

　　邦妮和克莱德，终归是不会有好结果的，终归是要被惩罚的。

　　受伤的小孩可以找各种借口，受伤的成年人却没有被给予这样的选项。

　　就让她来跟他耗死吧。

　　她手上一用力，把比亚迪的车门拉开了，费佳俊顺势往后站了一步。

　　“师傅，不好意思，临时有点别的安排，不用车了，我这里取消，算是乘客原因。”

　　司机正要说些不满的话，手机上显示：乘客取消用车，红包50元。他便也就不再计较。

　　费佳俊看着她，说话做事都和十年前不一样了。

　　她转身，正对着他，“你想去哪里？”

　　“我家。我租了个房子。”

　　说完，他等着她手足无措……

　　她只点了点头，“你带路。”

　　她的表情被口罩遮住了，他心里一咯噔，她比过去他熟悉的那个姜若痴老练了。

　　于芃芃知道，这全是她在周晨那里潜移默化得来的。

　　因为想到了她，她的力量又比原来多了一点。她得为她挺身而出，哪怕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74.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颠三倒四

　　费佳俊租的房子在浦江镇，她跟着他去坐地铁。

　　一个半小时，换乘了三次，费佳俊故意不主动说话，只是站在她身侧身后，让她浑身不舒服。

　　她的两只手一直插在口袋里，四根手指裹着大拇指，骨节隔着羽绒服用力顶着肚子。

　　出了地铁站，他走向共享单车，“脚踏车会骑的？”

　　她已经拿出了手机在扫码了。

　　他多看了她一眼，盘算着有一些话她现在必然是听不进去了，有一些手段对她也必然不会再起作用了。

　　骑车20多分钟，到了一间平房前。一户一院，院子里有顶棚的地方摆了个水阻划船机，挡了四分之一的门。

　　他抬腿先一步跨进了门，从里面伸手要扶她，“地方小了点。”

　　停好了自行车，她的手便已经缩回了口袋里，这个时候她维持着那个样子，手肘夹紧了身体，像根棍子一样，贴着门框，侧着进了门。

　　他也不勉强，没当回事的样子，放下了手，“我现在做了健身教练”， 他故意在声音里加了热度。

　　在这个三九严寒天里，她还是觉得冷。

　　他的口气愈发亲热，“空调我提前开好了。”

　　他要替她摘下口罩，她下意识地一撇头，自己动了手。

　　他也不计较，推着她往客厅中央的四方桌走，按她在塑料方凳上坐下，“我去给你倒杯热茶。”

　　她刚暗自舒一口气，一张餐巾纸递在了她面前，她下意识地又往后一缩。

　　他露出受伤的样子，把餐巾纸塞到她手上，“鼻涕流出来了”， 皮肤和皮肤有意无意地接触了一下，隔着餐巾纸，他手指轻拍了一下她的手掌，“怎么了？变成于小姐了，就这么怕我了？”

　　她像个受惊的小动物，一动不敢动。

　　他宠溺地笑起来，“干嘛？还不好意思在我面前擦鼻涕？我去倒水我去倒水，我不看你”，话还没落地，他就已经跑向了厨房。

　　她双手环抱住自己，手上四四方方的纸巾白得扎眼，她食指拇指很轻很轻地捏了捏鼻子。

　　他把一个马克杯塞到她手上，换了纸巾到自己手里。他做着这些动作，就像是她和他一直生活在这个空间里，他们就是这种他可以自然而然接过她刚刚擤了鼻涕的湿哒哒的纸巾的关系。

　　她把杯子放在了四方桌上，眼睛盯着桌子上翘起来的一块贴面，“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他靠过来。

　　她看着他的影子投在桌子上，一点一点把她整个笼罩住。

　　他靠在了她身后的墙上，不紧不慢喝一口水。

　　她跟着也下意识地吞了下口水，她正要再开口把刚才那个问题重新问一遍，他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歪头看着她，“知道什么？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不让我知道的？”

　　热空调的风从她头顶吹下，她还是背脊发凉。

　　“她过得很好，你不要去找她了。”

　　他忽然笑了。

　　她更冷了。

　　他笑得没有一丝温度，只是嘴角扯出了一点《新华字典》上被描述成“笑”应该有的弧度。

　　她急急抬头，补充，“她不是你想的那样，或许她以前不好，现在她变了，她不是坏人。”

　　他笑意更深。

　　她只觉阴森恐怖，她的手冰凉，下意识地去握住了桌子上那只盛了热开水的马克杯。

　　他抬了抬屁股，拉着塑料凳子一起靠近她，“她？你在说谁？哪个她？”

　　“她很幸福，我们应该为她高兴。”

　　“她到底是谁？你在说谁？”

　　他脸上是无辜的表情，心底的冷笑更甚。她幸福？她配吗？我在干嘛？我刚去居委会做了出狱人员登记，我已经被贴上标签了。她住在市中心的高档小区里，我呢？浦江镇的毛坯房，还是借的。这都是谁害的？一个是周晨，一个是姜若痴。你们两个女人，这辈子都欠了我的。我没有好日子过，你们也不要想。

　　“应该？为什么？你告诉我，什么是应该的？”

　　她被问住。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

　　“被伤害过的人是很危险的，因为当他们缓过来，你不知道他们有能力做到什么程度”，憋了半天，她说出这么一句话，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一秒，两秒……他都没有再开口。

　　她下意识地又要去咬手指头了。

　　他忽然站起来，一步跨到她面前，捏住她的手，伸进毛衣里。他只稍微收了核心，她便实实在在感受到他的六块腹肌。

　　“你……你在做什么？”

　　他故意曲解了她的意思，“我在做健身教练啊，中国人都喜欢锻炼，但没几个讲科学的。我给他们好好上上课。”

　　他的手带着她的手，游走在他腹肌之间的沟壑中。

　　她涨红了脸，艰难地发出声音，“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行其野，芃芃其麦’，我怎么可能不懂呢？这比在身上纹个名字，都让人感动。那天的麦浪，我也都记着”，他跟着唱了一句，“就在那里，曾是你和我，爱过的地方。”

　　当时费佳俊是把“爱过”改成了“爱着”……

　　他双手捧起她的脸。

　　她的眼泪不争气地涌上了眼眶。

　　他站着，她还坐着，他俯视着tຊ她，她的脆弱、她的破碎，他一览无遗。

　　他把她揽入怀中，环抱住她的肩膀。

　　她一再一再做着同样的事，却期望着有不一样的结果。她对自己失去了耐心和包容。

　　她双脚用力蹬地，屁股往后，带着椅子一起靠向墙壁……

　　她挣脱出他的拥抱，“你不要这样。”

　　他一副害怕她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