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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宾大酒店。

　　沈宸越放下电话，脸上难掩激动的神色。

　　他快步走到穆老身边。

　　椅子上的老人迎着落地窗前的落日余晖，双目紧闭，头轻轻歪向一边。

　　他身上盖着毯子，手背上扎着针，呼吸极轻极浅，看起来苍老又脆弱。

　　沈宸越缓缓蹲下身，高度与老人平齐。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他。

　　“老师，‘四号’试验成功了。”

　　老人没睁开眼，他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许久、许久，才呢喃着说出一声：“好……”

　　天将暮，落日隐没于群山。

　　待明朝，太阳仍旧东升。

　　新老交替，是更迭，也是传承。

　　……

　　几天后，陆家。

　　沈宸越穿着便服，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站在门口，犹豫许久，才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保姆小跑着过来，透过大门栏杆的空隙，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忽然眼前一亮，满脸喜色地打开大门，将他迎了进去。

　　还不忘高喊：“老爷子！宸越回来了！宸越回来了！”

　　蒋老爷子拄着拐杖，急匆匆地从屋里走出来。

　　他的身姿已不如先前挺拔，脊背佝偻，原本斑驳的黑发现在已经全白了。

　　“……宸越？”

　　他踉跄着走到沈宸越对面，看着眼前的人，几乎不敢认。

　　沈宸越的眼眶倏地红了。

　　“爷爷……是我，我回来了，我……”

　　一股浓浓的愧疚涌上心头，沈宸越哽咽着，视线几度模糊。

　　蒋老爷子紧紧攥着他的双手，笑容慈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说着，他像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对保姆说：“快，快去买菜，都买宸越爱吃的，蒸排骨、小黄鱼、多买！”

　　“还有蒋依涵，打电话让她回来！”

　　听到这话，沈宸越连忙拉住了蒋老爷子的手臂。

　　他有些为难地开口：“爷爷，小姨忙，就别打扰她了。”

　　蒋老爷子看着沈宸越，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但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对保姆摆摆手。

　　“快买菜去吧。”

　　蒋老爷子拉着沈宸越进屋，问了他很多这几年发生的事。

　　看着原来跟在自己身后“爷爷、爷爷”的小男孩，已经长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青年，他眼中满是遮不住的赞赏与欣慰。

　　尤其，他还是一名果敢坚毅的军人，弹道武器工程师。

第25章

　　“前两天的新闻我看了，宸越，你做得好。”

　　听到陆爷爷的夸赞，沈宸越轻轻地笑了。

　　他感激道：“爷爷，没有您，就没有我的今天，这一切都要感谢您当初的支持和鼓励，谢谢您，爷爷。”

　　沈宸越倒了杯茶，双手递到蒋老爷子面前。

　　蒋老爷子点点头，接过去，喝了一口。

　　“是你自己争气，我做的那些，锦上添花罢了。”

　　爷孙俩坐在一起默契地寒暄着。

　　沈宸越跟蒋老爷子讲了很多自己这十年来发生的事。

　　蒋老爷子一边听着一边缓缓点头，偶尔还会问两句，和沈宸越互动。

　　听到他寒假没地方去，被同学带回家更是苦着脸感慨。

　　“这事儿还是得怪依涵，要不是她，你怎么会十年都没回过家？”

　　“不过你这个朋友小李，人还是蛮好的，你们一起回家，即便是放了寒假也还像在宿舍一样，热热闹闹。”

　　末了，他又有些哀怨地补充了一句。

　　“就不像这儿，你走了之后一点儿生气都没有。”

　　听到这话，沈宸越忽然想到了自己前几天遇到的朱启晖。

　　不由说道：“我前几天在会场遇到了启晖，他说经常来这里陪您，他和小姨已经结婚很久了吧？”

　　蒋老爷子眉头一皱，眼神中透露出疑惑。

　　“他俩？他俩结什么婚？”

　　“还经常来陪我，他能陪我干什么？瞎说。”

　　蒋老爷子板起脸，转念一想，又试探性地开口。

　　“宸越，你和依涵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当初看你留下的那封信我就觉得蹊跷。”

　　“爷爷给你打包票，你不在的这些年依涵身边绝对没有别的男人。”

　　“她是开窍晚，当初你喜欢她，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意，总是拒绝，但是后来她也去找过你，不过看样子应该是被拒绝了，哈哈。”

　　“你可千万别听别有用心之人胡说八道。”

　　蒋老爷子的眼神，不自觉向门口瞟去。

　　沈宸越垂下眼帘，缓缓喝了口茶。

　　他脸上浮现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爷爷以前的事儿就不说了，从前是我年纪小，不懂事，错把亲情依赖当成了喜欢，现在不会了。”

　　“哗啦”

　　身后传来一声袋子落地的声音。

　　沈宸越转头向声源看去——

　　只见风尘仆仆的蒋依涵站在门口，脚下的水果滚落一地。

　　她站在门口，眼中满是不敢置信，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蒋依涵嘴唇哆嗦着，看着沈宸越一句话也说不出。

　　“……宸越？”

　　许久，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迈步向前，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

　　沈宸越目光与她交汇，那曾经让他心动的面容此刻却不能让他心中泛起一丝波澜。

　　“小姨，你回来了。”

　　沈宸越的声音平静，没有过多的情绪起伏，他早已在心中将这段过往放下。

　　蒋依涵走近，伸手想要触碰他的脸庞，却被沈宸越轻轻避开。

　　他没有再看蒋依涵，而是起身跟陆爷爷告别。

　　“爷爷，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改天再来看您。”

　　蒋老爷子伸出手，目光中满是不舍。

　　可到头来，却也只是一声无奈叹息。

　　“宸越，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有时间多回来看看爷爷。”

　　“我会的，您保重身体。”

第26章

　　和蒋爷爷告别后，沈宸越径直离开。

　　与蒋依涵擦肩而过的瞬间。

　　蒋依涵颤抖着双手，似乎想要阻止他离去的脚步，却最终什么都没有做。

　　直到沈宸越即将上车，蒋依涵才匆匆追出大门。

　　“宸越，我……”

　　蒋依涵的话戛然而止，她发现自己竟不知从何说起。

　　沈宸越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没有恨，也没有爱，只有一份释然。

　　“小姨，我刚才说的话你应该听见了吧。”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曾经你说我年纪小，不懂什么是爱情，现在我明白了，所以，祝你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

　　蒋依涵愣在原地，看着沈宸越转身上车，仿佛她只是一个过客。

　　她终于明白，有些错过，是永远也无法挽回的。

　　蒋老爷子拄着拐杖，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抹复杂。

　　沈宸越走后，蒋依涵呆立原地许久未动。

　　蒋老爷子缓缓走出，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那无声的安慰，让她心中泛起苦涩。

　　如果她能早点儿听父亲的话，认清自己的心。她和沈宸越也不会错过。

　　似乎是看透了他的想法。

　　蒋老爷子背着手，说不上是遗憾还是嘲讽地笑了一声。

　　“早就跟你说过，对人家好一点，不然等人家真不要你了，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当时嘴硬说不喜欢，现在后悔了吧，后悔也晚喽。”

　　蒋依涵唇边溢出一丝苦笑。

　　曾经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就像一枚子弹跨越时间精准击中她的眉心。

　　这十年里她不止一次地想过，面对沈宸越对她的感情，她明明有更好的方式可以去引导。

　　可她没有。

　　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将沈宸越从她身边推走，可当他真的放弃的时候，她却意识到自己的心原来会那么痛。

　　曾经，每一个她不回家的夜里，沈宸越都会给她写下长长的信，诉说自己的想念与依赖，以及年少的爱情。

　　后来的十年，她也写过无数封这样的信，做自己曾经嗤之以鼻的事情。

　　却一封都没有寄出。

　　遗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