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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归离瞧不见，但耳朵却越来越灵敏了。

虽然同样都很繁华，边城和京城不太一样。

但京城的繁华是一片祥和中百姓安居乐业，街道两旁的商铺站着吆喝的小二。

护城河边不时张灯结彩，一派歌舞升平，凭栏传来对岸的胭脂水粉，香帕挥摇间饮酒诵诗，内敛又含蓄。

而边城位于安国最西处，与西域、戎狄交界。

民风淳朴奔放，带着最世俗的野蛮。

来往的行人多数是各国经商的商人，城中是文化的糅杂。

姜归离走在街上，鼻尖传来牛羊肉的膻腥，也有脂粉的娇媚。

吆喝声中有中原的官话，也有带着西域。戎狄口音的叫卖。

市井气息浓厚，包裹着她，让她虽然眼盲，却又仿佛置身其中，体会着一派热闹。

“汪汪汪——”

松子罕见的冲着一处地方吼叫。

它不算打，但紧盯着一处狂吠时还是有些嚇人的。

姜归离听到周围似乎有人受到了惊吓。

第27章

行人小声惊呼着往旁边躲让。

姜归离害怕打扰到别人，忙蹲下安抚松子。

将松子揽进怀中，手在松子的头上一下一下的顺着毛，安抚着它。

“松子，怎么了，是累了还是遇到什么坏人了。”

松子没有办法回答她，只静静的立在那，死死盯着姜归离面前的人。

姜归离看不见，所以只好将松子牵得更紧一些。

“松子，没事儿的，我们先回家。”

随后松子听话的带着姜归离往现在住的地方走。

如果姜归离能看到，她会发现站在她面前的正是托娅。

托娅死死盯着姜归离离开的方向。

看着姜归离一下下敲击着地面的竹竿，和那条引路狗。

托娅那双漂亮的盈着星光的蓝眼睛眼神晦暗不明，带着审视的目光一直打量着姜归离的背影。

托娅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边城碰到姜归离。

更没有想到姜归离竟然瞎了。

一想到在傅北澈手里吃的亏托娅便恨得牙痒。

傅北澈当初依照诺言放她走了，却又放出话谁敢收托娅，那么便是在跟他将军府作对。

于是托娅从百戏团的团柱子成了被抛弃的。

之后不管托娅走到哪都有暗卫跟着，每一个意图向她释放善意的人都会被警告。

但在危难时刻却袖手旁观，不见踪迹。

直到传来傅北澈找到了姜归离的消息托娅才被放过。

彼时她已经万分狼狈了。

浑身上下脏污不堪，未有一双蓝眸亮晶晶的依旧勾魂摄魄。

她找了商队搭了便车，一路辗转颠簸才到了边城。

却不曾想天不负她。

让她找到了害她落魄的根源。

姜归离回府后还是觉得松子刚刚的举动奇怪。

从姜归离捡到松子来说便从来没有见过松子如此失控的时候。

还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傅北澈便回来了。

“归离！今日我去戎狄巡视在一家铺子里看见了一串极衬你的菩提珠，你试试吧。”

随后便不由分说塞到姜归离的手中。

菩提珠一到掌心心姜归离便晓得这串珠子极好。

温润如玉的质感，细细摸来姜归离知道这是一串由一百零七颗菩提子和一颗蓝松石串成的。

傅北澈见她一只在手中摸索着眼底盈满了心疼。

“若不是我，归离你如今也不会瞧不见，更不会连一串这样的菩提珠都要摸索半天。”

姜归离一顿，随后有些无奈道。

“这话都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再自责了。”

傅北澈又问：“那这菩提手串看喜欢吗？”

姜归离只好点点头，轻声道谢：“喜欢，谢谢，不过以后不要再送了。”

傅北澈见姜归离收下，高兴的点头答应。

之后两人用完晚膳。

傅北澈亦步亦趋跟着姜归离走到院子，将人死死护在自己眼皮底下。

姜归离在一处花树下停下，她看着傅北澈说道。

“我的伤已经养好了，眼睛我也问过了，恢复的可能性不大，过几日我便走了。”

傅北澈这些日子给足了姜归离时间。

他甚至卑劣的庆幸过，姜归离的眼睛瞎了也好。

第28章

她眼盲后没有人可以依赖，没有地方可以去，就会乖乖地待在自己的身边，永远在自己的保护下生活。

到时候他和一陪着姜归离去一处僻静的地方生活，没有人认识，只有他们两。

他会将从前答应过姜归离的菩提树替她种上，等到菩提籽后成熟亲手为她坐菩提串。

她信奉神佛他便为她建一座佛堂。

日日陪着她抄经，她看不见他便念给她听。

哪怕他一时半会还不能求得姜归离的原谅。

但只要姜归离在自己的身边，那么他便知足，那么他们两人便还有无限的可能。

如今姜归离突然和他提出离开。

傅北澈除了心慌只剩下深深的无力。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要走啊，你已经……你如今眼睛不便，等眼睛的伤好了再走，到时候我一定不拦你。”

姜归离的眼沉静无波。

“我的眼睛还能不能好你心中清楚对吗？”

“你若是觉得愧疚，想要治好我，那么不必，我醒来那日便告诉过你，无论当初在我面前的人是谁我都会救。”

傅北澈受不了姜归离用那没有一丝爱意的眼神看着他，受不了他用对待所有人一致的语气和他说话。

当初他在她的眼中永远是独一份的。

她看他的眼里永远漾着爱意的光。

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姜归离看草、看树、看山、看河还是看他都是一样的。

“你不要再说我和谁都一样了！不一样，我是你的丈夫，是你的爱人，你是我的妻就只能一辈子都是我的妻。”

“我对你不是愧疚，我不在乎你到底能不能看见，我只要将你留在我的身边，只要我能时时刻刻看见你就足够了！”

“姜归离，你逃走的那段我见不到你的日子我已经受够了，我快疯了！”

“我告诉你，我不会放你离开，这辈子都不会！”

“我受够了在你面前装成温和有礼的人，你救的那群人的死活我压根就不在乎！”

盛怒之后的傅北澈缓慢的，及其痛苦的伸手轻轻碰了碰姜归离的手。

他的声音缓下来。

嗓音沙哑，悲拗，带着痛苦的哀鸣，似祈求一般开口。

“你当初跟我走的时候就说了你要度我，如今我没有变好，你能不能别走，只有你留在我身边的才不会变成情绪失控的疯子。”

“归离，能不能心疼心疼我，别离开我……”

姜归离听着傅北澈的话，那颗沉静无波的心又泛起了涟漪。

但很快又被无边的沉寂吞噬，悄无声息。

姜归离的声音很轻缓，带着不易察觉的自弃。

“我度不了你，从前是我不知天高地厚，你忘了我年少无知的话，我们之间已经走到了头，在纠缠也不过是两败俱伤。”

“缘来，缘尽不过弹指一挥间，傅北澈，我从来都没能改变你分毫，能度你的只有你自己，我们好聚好散吧。”

傅北澈的悲拗，怒火，姜归离看不见。

听着姜归离平淡的，轻飘飘的一句好聚好散，他的心比万箭穿心还来得痛。

第29章

他目眦欲裂，双拳握紧又松开。

最后竟硬生生怄出一口血来。

血腥味盈满了四周，傅北澈像自虐一般死死盯着姜归离那双没有感情的双眼。

最后抬手擦去嘴角的血渍，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好、好、好。”

“姜归离，你真是没有心啊。”

“那就两败俱伤，你要么杀了我，要么就一辈子留在我身边，我不可能放你走，这辈子都不可能！”

说完傅北澈脚步踉跄地离开了。

姜归离站在原处愣了许久，那股血腥味似乎还萦绕在她的周围，挥之不去。

傅北澈最后那一句疯魔的话也一直在她的耳边回荡着，一遍又一遍。

姜归离丝毫不怀疑傅北澈话里的真实性，她知道他什么都做的出来。

两人结婚七年，在傅北澈还没有变心的前几年姜归离就对傅北澈的占有欲深有所感。

但那时他珍爱她，舍不得她又一丝一毫的损伤。

所以傅北澈愿意为了姜归离压抑自己的暴虐天性。

姜归离在站那株花树下，久久不曾回神。

花的芬香氤氲缠绕，带着日暮时的衰败混着泥土的清香。

微风轻轻吹动树叶，花瓣簌簌飘落。

落在姜归离的发梢、肩膀、衣裙之上，静谧又美好。

最后一段日子，正如傅北澈所说姜归离离不开，也不可能离开。

院子被傅北澈派人重重守着。

所有可能进出的地方都有人把手，连一只苍蝇都有进无出。

他也不敢再出现在姜归离的面前，或许是那句好聚好散对他的伤害太深。

又或许他再没有了面对姜归离那双沉静的双眸的勇气。

姜归离见不到傅北澈，也出不去，只能整日坐在屋子里诵经礼佛。

这样的日子她并不觉得枯燥无趣，比起七年前，如今的姜归离再不会因为被关起来罚抄经书而偷偷抹眼泪。

傅北澈不让她出去，却也不会限制她的行动，只要她在院子里甚至不会让人监视她。

一日午后，姜归离坐在后院晒太阳，松子又莫名其妙的狂吠起来。

姜归离觉得奇怪，一边安抚着松子，一边瞪着她那双瞎了的眼环顾四周。

忽然，一阵清风拂过，一抹熟悉的香味传进姜归离的鼻子。

“什么人？”

姜归离冷静的问。

“我在这儿呢。”

声音从姜归离的左侧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