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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呈宣，早上你那样，是在......”
　　麦姜姜甚至没有勇气说出那个词。
　　“对，湮灭，被你发现了。”周呈宣耸耸肩，直视她，“你只要趁我不知道的时候，开车离开江城，或买个红眼航班飞走，就可以彻底摆脱我，发现了这个方法，是不是很高兴？”
　　不可否认，他说的这些办法今天全都从麦姜姜脑子里一闪而过过。
　　“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麦姜姜和当年面对秦森的那个十二岁的小女孩一样，说瞎话一脸正义，且无邪。
　　他不置可否，麦姜姜放软了语气。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是喝大了。”
　　她伸出受伤的胳膊给他看，“看，为了尽快赶回来摔的。”
　　沿床而坐之人心里动容，表面死撑，悻悻说：“嗯，那还是我给你添麻烦咯。”
　　麦姜姜小声嘀咕，“那我请你吃夜宵赔罪总行了吧，你想吃什么？”
　　周呈宣怔然抬起眼，欢喜道：“好啊，什么都想吃。”这些日子他每回上夜市去，看见那些吃的就流口水，她让他省着点花，他就只敢买二十块钱以下的小吃。”
　　听见他这话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麦姜姜讪笑一声，“走，今天想吃什么点什么。”
　　麦姜姜出门的时候带了一顶棒球帽，下楼前她把帽子摘下来让周呈宣带上，虽然他穿着大卖场里廉价的衣服，头发也没有型，但走在江城的夜市里还是会很打眼。
　　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句话并不总正确，人要是长的到位，什么样的衣服都能穿成走秀款。
　　她领着小鬼走进一家位置稍偏一点的牛杂煲煲居，名字很尴尬，但是味道儿还不错。
　　周呈宣就像吃了二十年牢饭刚刚刑满释放的犯人，眨眼功夫就干掉了一半牛杂，一碗米饭和一盘炒河粉。
　　回到这个世界大半个月了，他每天晚上不是吐司就是饼干，直到来了江城，麦姜姜给了钱，他才敢偶尔吃一次小推车摊位那种十五元一份儿的炒粉炒面炒饼丝儿。
　　难得开荤，情有可原。
　　麦姜姜不仅仅是他的宿主，还成了“抚养”他的人。
　　见他吃的香，她也胃口大开，一连吃了好几块牛杂和白萝卜。
　　小鬼却突然放下筷子，隔着炉火冒出的白烟，他神色凝重，语气也深沉下来。
　　“麦姜姜，占用你的心房，也不是我有意为之，你想摆脱我，我也理解。”
　　她也跟着撂下筷子，一脸无奈，“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喝大了。”
　　“不是说这回，”他说，“这回你赶回来了，或许是于心不忍，但你知道了方法，保不齐哪天就把我锁在什么地方走了，今天早上也是我第一次没有按时回归宿主，我不知道会是这种感觉。”
　　麦姜姜好奇：“是什么感觉？”
　　痛不欲生的感觉，感觉身体在一点一点的消融，他不想再经历一次，也不想告诉她，沉默的低下头。
　　麦姜姜：“那你要怎么办？要我承诺绝不会再发生这种情况？”
　　对面的人笑了笑，有些不屑。
　　“又不是拍戏，还承诺，我只是鬼，又不是傻子。”
　　“周呈宣，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们做笔交易。”
　　“做交易，你跟我？”
　　“你的身体......这么说有点冒犯，你的心房，就当租给我，我付你房租，你不是很缺钱吗？”
　　“......”
　　麦姜姜没想到，爱民路实打实的不动产没租出去，现在却要把心房租出去。
　　再说这小鬼，吃的穿的住的，都是她付的钱。
　　她不禁就要问：“你哪来的钱？”
　　周呈宣笑笑，“这你不用管，你让我住到7月30号，算上之前的，差不多一百天，你开个价。”
　　“......”
　　麦姜姜有点猝不及防。姑且当他搞得到钱，可心房是什么房？几平米？开价多少？全无市场行情可以参考，她哑然的张了张嘴。
　　见她犹豫不决，周呈宣给出了个建议。
　　“干脆就五十万吧，取个整数？”
　　“多少？”
　　店里有桌食客正在划拳，声音干扰，麦姜姜差点以为自己幻听。
　　“五十万。”小鬼重复。
　　“！”
　　她吞了吞口水，“我能问一下，你是根据什么说出的这个数字吗？”
　　他一脸平静，“心房虽然小，到底寸土寸金，我每天要在里头待满足足十六个小时，也不知道该给多少，五十万，是我上一部电影的片酬。”
　　“就是我和谭小灿看的那部？”
　　“嗯～”
　　“拍了多久？”
　　“剧组的时间断断续续的，只算开工日的话，加起来有一个月吧。”
　　“一个月？！”
　　麦姜姜觉得有些眩晕，大家都是同龄人，这人一个月就赚了一套爱民路的小一居，赚了她做牛做马六年攒下的数目。
　　“你真的一部电影片酬五十万？”她觉得难以置信，再次确认。
　　一部电影而已，还是那么难看的电影。
　　“我拿到的是五十万，片酬要扣掉百分之三十五的税，还要跟公司五五分。”
　　他说着，她在脑子里飞速计算，很快有了答案。
　　三百万！那就是三百万！
　　记得赵宇升合伙人的那日，心情特别好，非要跟她“庆祝”，那晚，她受不了他的激情澎湃，一时好奇，问他做合伙人一年能赚多少，赵宇说，五十万打底吧。
　　可赵宇是全球top高校的法律系硕士，是她这个高考六百四十多分的小透明难以企及的行业精英。
　　也只不过是五十万，一年！
　　麦姜姜有点后悔没有抢先狮子大开口，现在再要说个更大的数目，就显得有点掉档次了。
　　“不过要分三次付款，”周呈宣说，“以防你拿了钱跑路，过几天我先给你十万，中期再给你二十万，临走的时候结清。”
　　他说的一本正经，麦姜姜甚至都忘了怀疑他到底怎么搞钱了。
　　现在她回来了，以江城的收入水平，五十万，她起码要干五年。
　　而现在只需要一百天。
　　“可以！”
　　账算清楚了，落差就更具体更赤裸，麦姜姜抗不住这个诱惑，果断应下，管他是不是吹牛。
　　“另外我再多给你十万，之前因为我，你也垫了不少钱，就算是报销，剩下的你用你身份证给我换个五星级酒店，现在那间我住不惯。”
　　不用他说，她也能想到，这种一出道就红了的小紫薇星，恐怕没有住过非五星的酒店。
　　想想那间二百块一晚的小宾馆，对他来说恐怕犹如变形记。
　　“可以！”
　　只要给钱，她只会说“可以”。
　　“我还需要一部手机，和你的银行卡号，我转账需要这个。”
　　那桌划拳的客人走了，店里就显得有些安静，他们的对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合法合规，以防隔桌有耳，麦姜姜起身扫码结了账。
　　“出去说。”
　　两人往宾馆方向走，路过一个街边小花园，转进去继续刚才的话题。
　　麦姜姜坐在健身器材的旋转圆凳上，周呈宣倒是有兴致，骑上了模拟脚踏车，生锈的踏板发出滋啦滋啦的响声。
　　“先说好，你不会犯法吧？警察追踪到转款路径，不会把我带走问话吧？”
　　周呈宣蔑然轻笑，“我用自己的钱，我辛苦赚来的。”
　　自从去了发布会，麦姜姜彻底不相信他是周呈宣，喊他周呈宣也只是图省事儿。
　　他竟然说“自己”？
　　他说的这个自己的钱，是指自己生前的钱，还是现在那个大明星周呈宣的钱？
　　见她仍然担忧，他保证道：一，钱绝对干净合法，二，钱转入她的账户，绝对没有人知道，不会有人来找她麻烦。
　　随即解释：“没办法的，要花钱，等我拿到手机登陆了账户，可以直接支付，但你的房租还是要转账，我没有实体银行卡，没办法提取现金。”
　　他说的有鼻子有眼，麦姜姜不再追问，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还真是讽刺，她天天抱怨“没意思”，大概是老天都听烦了，这下有意思了吧，人的钱没赚到，开始赚鬼的钱了。
　　“妈，我去年搁家里的那部iPhone8呢？”
　　第二日一起来，麦姜姜又开始在家里翻箱倒柜。
　　“我用着呢，不就是这个吗？”
　　余秋莉指了指她的手机，麦姜姜拿起来看，还真是。
　　“那你之前的那部呢？”
　　“给你四婶了，要不然我换这部干什么。”
　　麦姜姜叹气，她就知道，手机好好的，余秋莉不会舍的淘汰，果然又“分享”给麦家亲戚了。
　　“找手机干什么？”
　　“行行，没事了没事了。”
　　她也不能跟余秋莉解释干什么，无奈之下，跑到百脑汇买了一部三千多块钱的基础款，顺带开了一个新号。
　　出来后直接去了周呈宣的宾馆，把手机和卡激活装好，又开通了微信，和自己的微信号互加了好友。
　　她在自己的微信里给周呈宣命名为「租客」，在他的微信tຊ里给自己命名为「房东」。
　　身体里的小鬼突然吐槽：【这显得太冷漠了吧。】
　　麦姜姜没搭理他。
　　接着打开携程，勾选了酒店星级，把江城市为数不多的几家挂牌五星查看了一遍。
　　【给我订洲际吧。】
　　小鬼提出诉求。
　　“不行，洲际离家太远了，不方便。”
　　麦姜姜没听他的，定了离家五公里的希尔顿，价格比洲际便宜很多，她定了行政房，因为不想之后再和他陷入一个人坐椅子另一个人就得坐床的窘迫。
　　订好房，麦姜姜把他的东西打包，到前台退了房。
　　前台提醒，说之前说好的，提前退房不退钱。
　　她说没问题，有急事要走。
　　接着打车到了希尔顿，用自己的身份证开了房，多年举办大型活动，她很有经验，跟前台说，先定一晚体验一下，要是住的舒服会定长期，然后要了一个客房销售的电话，回到房间后，打电话过去一番讨价还价，拿到了十五晚以上六折的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