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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骤雨初歇，可是风仍旧不停歇，一片树叶迎面卷了过来，江姝下意识抬手挡住。

　　风声稍稍平缓，她再抬眸，整个人已经被笼罩在了付时的影子里。

　　他握住她的手腕，“你听我说。”

　　“你听不懂人话吗？”

　　江姝干脆恶语相向。

　　“我在赶你走你听不明白？”

　　“别来招惹我。”

　　江姝用力想甩开他。

　　男生却丝毫没有松力，反而愈发收紧。

　　江姝挣不脱，被气到眼眶隐隐泛红。

　　“放手。”

　　“不放。”

　　她语气冰冷，他也不想再退让。

　　两人一言不发的对峙着，连四周都诡异的陷入静默，身后的便利店似乎把电路修好了，所有的灯光霎时亮了。

　　“付时，你是我的狗吗？”

　　她讥讽至极，付时却比她想象中的有耐力的多，不仅没有被他激怒，反而淡淡一笑。

　　“可以是。”

　　她被直愣愣的噎住，满眼不可置信。

　　“小狗最大的优点是忠诚，我可以当你在夸我。”

　　江姝气笑了，“新鲜，斯德哥尔摩症已经晚期了是吗？骂人的话都分不出来了。”

　　“随你，反正我认定的人，放不放弃也是由我说了算。”

　　妖风又卷土重来，女孩的头绳不知什么时候松了，不见踪影，又长又厚的发丝迎风散开，如一帘黑色瀑布，耳廓白中透粉，偏肉的耳垂上打着耳洞，可惜什么也没带。

　　“认定？”她微微眯起双眼。

　　“凭什么我要被你认定？”

　　“我是你的猎物吗？要被你锁定目标。”

　　“你的自我感动式付出很可笑。”

二十四、保证书

　　她近乎冷血，将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用得那样尖锐，刺耳。

　　活脱脱把你面前的人衬得一文不值。

　　付时唇线紧绷，刚刚吃下去的关东煮开始在他胃里翻滚，胃带像是被人揪在一起，隐隐作痛，让他有种透不过气的压迫感。

　　可即使如此，他还是怎么也不肯松手。

　　“如果，只有用这样的交流方式，才能让你感觉到尊严和傲气，我可以受着。”

　　“但是等你消气之后，我要你听我说。”

　　江姝像被踩中了痛脚，耐心彻底告罄。

　　“你有完没完！”

　　付时反问，用力把人拽向身前，江姝脚下踉跄，被迫撞上他的胸膛，她的耳垂擦过他的唇角，酥麻的触感，转瞬即逝。

　　她一时说不出话。

　　他抱着她，额头浸出了一层薄薄的虚汗，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

　　“你这样的脾气，有谁能受得了？”

　　她张了张唇，想要反驳，却又听见他说。

　　“我接近你，不是为了寻求慰籍。”

　　“我们面对着同一份试卷，你已经成功交卷了，可是我却还在抓耳挠腮。”

　　他口腔有苦味蔓延，耳鬓细微能摩挲到女孩的发丝，发间萦绕的淡淡清甜似乎能让他短暂止痛，像抿了一口糖在唇间，压抑苦涩。

　　“江姝，我想偷你的解题公式。”

　　他语气恹恹，江姝感觉到肩头承受的重量在加剧，人对美好的事物永远会下意识靠近，他的头在她发间越埋越深。

　　她忘了推开他，“成功……交卷？”

　　在法庭上，她明明那样崩溃那样无助，众目睽睽之下，她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毫无感情的小大人。

　　只有她自己知道，当时如果有楼可跳，她一定会毫不犹豫跳下去。

　　“你能安然无恙站在这里，不就是成功了吗？”

　　“你说得对，有问题就该去找医生，找心理医生，可是江姝，我现在……”

　　江姝终于发觉他全身都在绷紧，一米八几的身高体重压在她肩头，渐渐让她吃力。

　　“你怎么了？”

　　“我现在可能需要胃科医生救我。”

　　“……”

　　———

　　江姝看着手里的检查单发懵，学校医务室处理不了稍微严重一些的病，她看他是在痛的难受，于是直接让司机把他们拉到了市中心医院的急诊。

　　眼前的白大褂一边给痛到快要虚脱的付时挂水，一边不忘记滔滔不绝叮嘱她关于急性胃炎的注意事项。

　　“从小胃弱的人就不能碰任何刺激性食物，现在外面的餐馆都是预制菜，里面乱七八糟的成分太多了，能不在外面吃就不吃。”

　　“而且还淋了雨，今天虽然是低烧，打完针应该就能退了，但是可能明天还会再烧起来，他现在免疫力太低了，身体发热都发不起来。”

　　“注意这段时间多喝温水，少食多餐，饮食清淡一些，不要吃一些不易消化的食物，以流食为主，千万不能再受凉。”

　　……先天性胃弱。

　　“好，我知道了护士姐姐，我会照顾好他的。”

　　护士调整着输液管药液的流速器，疑惑转头，“你能照顾？你……是他家属吗？”

　　“我是他同学。”

　　护士欲言又止，淡淡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对付时tຊ说，“你家长的电话给我一下，你们都是高中生吧？”

　　“嗯。”

　　付时报了一串电话号码，江姝走过去看他，可能是刚刚吃过了止痛药，他苍白的脸色已经渐渐缓和，嘴唇也开始有一点点颜色。

　　手背上的滞留针扎进静脉血管里，欲显得他苍白的皮肤白到发透，甚至皮下的青筋都醒目了三分。

　　她下意识去找他食指指节上那颗小痣，在第一个关节侧边，又有光影恰好打在上面，在惨白到病态的皮肤上，让它赫然添了不止三分色彩。

　　……她喉头咽了咽口水。

　　护士拿着手机走到另一旁，应该是已经拨通了许迎的电话。

　　付时微微抬了抬那根食指。

　　“你在看什么？”

　　付时忽然发文，江姝蓦的移开视线。

　　“嗯？”

　　“……”

　　她有些赧然。

　　付时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低低的笑了声。

　　墙壁上的挂钟滴滴答答转到了八点，这个时间的急救室，空空如也，甚至是值班的医生都在忙其他事情。

　　只有街道上的车水马流，行人行色匆匆，这个尴尬的时间，人甚至可以忙碌到没空生病，要么是早早就挂号看诊，怎么就是非要拖到半夜受不了才来救急。

　　反正人生嘛，忍忍就过去了，忍不过去，才会去找医生求助，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

　　江姝将手上的病历单折了又折。

　　“这家医院的心理医生很不错，我爷爷给我引荐的主治医师就在这里上班。”

　　她顿了顿，有些紧张害怕触碰到他的自尊心，但想到在便利店前他的模样，还是小心开口问道：“你要不要试试？”

　　付时笑容轻松，“暂时不了。”

　　“其实你不用刻意逃避，这没什么的，我第一次约心理咨询的时候，我也犹豫了很久，又惶恐又害怕，其实早一点治疗总比晚一点好。”

　　“勇敢一点就好了，其实它就是和正常生病一样，吃点药做点检查，就……就行了。”

　　越说她声音越小，越没有自信，但不是因为她对说的话没自信，而是付时从头到尾都直勾勾的看着她。

　　他那双眼睛透出来的眸光清澈，淡然，似乎只是静静的在看着她，而且他的双眸中，有且只有她一个人。

　　那种唯一性和确定性，让江姝心头微微发颤。

　　“我……我是说错了吗？”

　　付时目光未动。

　　“不是，我真的不需要，我的心理辅导一直都有私人疏导师，如果我需要，我会第一时间接受治疗。”

　　是这样啊。

　　“…哦。”

　　病历单在她手上被折成了一个小纸船。

　　“那祝你永远也不需要。”

　　她把纸船放到他面前，嘴角微微弯起，付时掌心托着小船，在他印象中，江姝是第一次对他，眼底有着真切的笑意。

　　“这……是对我的祝福吗？”

　　“可以是。”

　　他将手掌聚拢，整个小船包裹起来，

　　“谢谢。”

　　两个极为简单的音调，被安静到落针可闻的急诊室衬托，就像是在一整排的青铜编钟，被乐师敲打出了两个音符。

　　落在在江姝的耳朵里，心里那一道密不透风的护城墙，在被友好的来访者轻叩了两下，不疾不徐的。

　　“江姝，以后能不能别对我那么凶了。”

　　“……”

　　大脑还在一片空白之中，她动了动唇，却被他说的话带了进去，回想她那段恼羞成怒刻薄的话语。

　　确实有点凶。

　　“我……”

　　她抬眸看向付时眼巴巴的神情，病恹恹的眉眼更让他添了几分女孩一样的楚楚可怜。

　　“……抱歉。”

　　最后她艰难的从齿间挤出两个字，又硬着头皮补充。

　　“我不是故意的，以后不会了。”

　　说完，她下意识垂眸，低着头站在窗边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在自惭形愧。

　　“嗯。”付时靠坐在病床上，微微笑着点头，似是有些心满意足，可是眉眼间却又多了一丝狡黠。

　　“小江同学，鉴于你长期对我的恶劣行为造成了一定伤害，我觉得我需要一份更有力的保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