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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数回忆像是海啸般涌来。

　　宋熙响应号召下乡，闻聿风不顾路程遥远去找她，说想她了。

　　可那却是闻笙歌慰问演出到乡下，他才跟着过来。

　　她第一次拿到工资，去供销社买了件外套送给他，闻聿风却穿了一次，便染上了血迹。

　　事后他解释是因为队里训练，她还心疼了好久。

　　可那却是因为和闻笙歌颠鸾倒凤，将血迹弄到了外套上。

　　宋熙再也忍不住，死死攥着信封，跪在客厅里失声痛哭。

　　门外的陈姐被吓了一跳，赶来安慰道：“宋老师，怎么了？”

　　陈姐不认字，看不出信纸上写的什么，看到医院的单子和药，连猜带蒙：

　　“什么病都会好的，只要闻营长在一起，没什么过不去的困难。”

　　鹅毛大雪下，宋熙泪水和冷汗浸满全身。

　　她一字一句，字字泣血：“不，不会再好了。”

　　梦幻泡影，一旦被戳破，就再也回不去了。

　　次日清晨，闻聿风才回军属大院。

　　他举手投足间透着冷淡，晚上回父母家照顾闻笙歌，从不在大院里过夜。

　　身旁没了宋熙，闻聿风心中莫名烦闷。

　　以往她总是先低头的那一个，可现在，两人僵持了好几天，她也不过问。

　　直到闻聿风说队里发年货，要家属去领，宋熙这才和他过去。

　　闻聿风破天荒先软下态度：“小熙，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宋熙沉默着看着他。

　　闻聿风见状，掏出一条丝巾，亲手取出来帮宋熙戴上。

　　“看看，喜欢吗？”

　　他们失去的孩子，只值一条丝巾吗？

　　只怕这条丝巾，还抵不上闻笙歌一个月的要吃的糖。

　　宋熙深吸一口气，稳着情绪道：“我也有礼物送给你。”

　　“就在书房的盒子里，过完年才能打开。”

　　闻聿风不自觉舒了口气：“里面是什么？”

　　说话间，不远处跑来一个队员：“营长，文工团的闻笙歌同志找您。”

　　闻聿风立马转身：“我这就去。”

　　“笙歌，外面风雪大，你去宿舍等我吧。”

　　说完，匆匆离去。

　　宋熙的回答被哽在喉咙，心刺痛一瞬。

　　就像宋熙本人一样，在闻聿风心中从来不重要。

　　营队里人群喜气洋洋，成双成对领着年货，唯有宋熙孤身一人，逆着人群去了宿舍。

　　宿舍干干净净，透着一股冷冽之气，书桌上还残留着没写完的信。

　　宋熙下意识过去，想帮他收拾好，看到信纸上字句的瞬间，浑身血液都冻住了。

　　营队的战士保家卫国，生死难料，所有人都要事先写遗书，交代后事。

　　而闻聿风还没写完的遗书里，字字句句都是闻笙歌。

　　没有一句留给她的话。

　　她赤红着眼，自虐般看了一遍又一遍，信中每个“卿卿笙歌”的称呼，都像是尖刀，狠狠剜在眼上。

　　上一世守寡的60年，就像是一个响亮的巴掌，狠狠打在宋熙脸上。

　　“小熙，我回来了。”

　　闻聿风的声音将宋熙从情绪中拉回。

　　见她凝在书桌旁，闻聿风眸色一怔，下意识看向宋熙，等着她问。

　　可宋熙只是重新将钢笔盖好，再开口，已经整理好情绪。

　　“长时间不写字最好盖盖子，会断墨。”

　　有什么好问的呢？

　　反正她只会在京市停留一天，一天之后，便要永远离开他。

第九章

　　明明该松口气，可闻聿风内心却一抽。

　　隐隐觉得宋熙的脸上有什么自己看不透的东西。

　　还没等到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宋熙已经换了话题。

　　“走吧，去领年货。”

　　刚出门，便见援藏指导员笑着走来。

　　“闻营长，您真是有个好妻子啊！”

　　“没想到你们夫妻的思想觉悟都这么高，双双投身祖国事业。”

　　闻聿风没察觉出丝毫不对劲：“小熙在京市教书育人，哪里比得上指导员远赴藏区。”

　　宋熙心中一紧，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指导员疑惑道：

　　“宋老师没告诉你？我们要去……”

　　下一瞬，鞭炮炸响，盖过了指导员后面的话。

　　待鞭炮声停下，宋熙连忙抢先开口：“我已经和他们说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此时又有人来喊指导员，他重重拍了拍宋熙的肩便离去。

　　闻聿风剑眉皱起：“出发去哪？”

　　宋熙微顿：“指导员去藏区前留了个进修名额。”

　　闻聿风没再多问，带着她拿年货回家。

　　望着他的背影，宋熙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明明前不久，她才推掉闻聿风给他留的队里进修机会。

　　但凡闻聿风对她上点心，就会发现她拙劣的谎言。

　　可闻聿风的心，满满当当都留给了闻笙歌。

　　两人把年货搬上车，车里除了驾驶座，就只剩一个位置。

　　闻聿风打开车门：“笙歌腿伤了，不能长时间走动。”

　　“你没伤到腿，就别坐车了。”

　　听到闻笙歌的腿伤，宋熙心中压抑的情绪疯狂蔓延。

　　原来他不是只知道“艰苦奉献”“雷锋精神”，也知道关心他人的痛处。

　　可在她面前，闻聿风却装聋作哑，丝毫没有把她当成刚滑胎的病人。

　　爱与不爱，原来如此分明。

　　他们五年的感情和失去的那个孩子，都抵不过闻笙歌。

　　见宋熙没回话，闻聿风莫名心里有些堵。

　　“你在这等等，我先送笙歌回家再来接你。”

　　再抬眸，宋熙已经压下所有的情绪：“没事，我走回去就好。”

　　她已经习惯了。

　　习惯一个人在大院，一个人做年夜菜。

　　习惯将闻聿风身侧的位置让给闻笙歌。

　　蓦然回首，才发现自己已经不需要追在闻聿风身后，自己一个人也能生活。

　　闻聿风说：“我很快就回来。”

　　大雪纷纷扬扬下着，宋熙目送那辆吉普远去，呼出一口白气，默默等着。

　　雪越下越大，营队里的人也越来越少。

　　直至双腿冻得毫无知觉，还是没等来闻聿风。

　　“宋老师，等闻营长呢？”

　　听见队员打招呼的声音，宋熙眼睫一颤，随后回道：“没有，我这就走了。”

　　这一次，她不会再等他了。

　　除夕当天，芳草小学。

　　教务老师一边处理离职材料，一边絮絮叨叨：“宋老师，我们都很舍不得你。”

　　“学生们都说你教得好，校里的先进老师年年都有你，你确定要辞职？”

　　宋熙说：“谢谢学校的厚爱，只是比起这里，祖国还有更需要我的地方。”

　　教务老师还是不死心。

　　“实在不行，我跟校长打个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