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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执笔眼眸低垂，气质矜贵。

　　见到姜绾凝，顾北霄放下笔，视线落在她发间：“送你的钗子怎么没戴？”

　　姜绾凝没回答，不动声色转了话题：“侯爷，时辰不早了，去宴会吧。”

　　到了宴会，两人便引来无数道目光。

　　不光因为这是姜绾凝多年来第一次参加宴席，更重要的是陪在她身边的顾北霄。

　　他如今是太子心腹，待太子登基便会前途无量，不少人家已经有了将女儿送来做妾的打算。

　　顿时，便有无数人家上前攀谈意欲送女。

　　顾北霄却一一拒绝：“多些好意，只是本侯还不打算纳新人。”

　　来人只好感慨：“侯爷对公主真是一往情深，即使四年无所出也不离不弃。”

　　姜绾凝一怔，却只有苦笑。

　　顾北霄从未碰过她，两人怎会有孩子？

　　且他拒绝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柳如烟，自己不过是两人的挡箭牌而已。

　　宴会途中，太子找顾北霄议事，便剩下姜绾凝一人。

　　方才被拂了面子的众人便阴阳怪气起来。

　　“以永安侯的才气，若不是被妻室拖累，仕途远不止如此，可这公主偏生还要任性，当个累赘霸占着永安侯……”

　　一句句话像是闲聊，却每一句都是说给姜绾凝听。

　　她再待不下去，借口不胜酒力便匆匆离席。

　　漫无目的走着，来到偏僻处，却忽然听见熟悉的声音。

　　是太子和顾北霄在此议事。

　　姜绾凝无意去听，刚想走，却忽然听见自己的名字。

　　太子叹了口气：“你娶平妻的事无须担心，虽然律例不允，但父皇一直对你很愧疚。”

　　“原本你们的婚约只是随口应付，谁能想到姜绾凝竟能活到及笄。”

　　姜绾凝脑中蓦然一片空白。

　　原来……从一开始那场婚约就是假象。

　　他们从没打算让她一个被废公主嫁给仕途正盛的顾北霄。

　　怪不得，父皇答应母妃那么痛快，却又将自己丢在冷宫自生自灭。

　　心一寸寸凉下来，却听顾北霄自嘲一笑。

　　“是我自作自受。”

　　这句话的意思，是在后悔那个冬天给她送炭让她活了下去？

　　一句话像生了锈的匕首，在姜绾凝心脏最深处划出血痕。

　　她不敢再待下去，转身逃离。

　　直到回到扶风院，沉默一路的小桃忽然开口。

　　“公主，就算侯爷冷血无情，奴婢也会一直陪着您的。”

　　“不管是燕国还是南夷，只要奴婢在，公主就可以永远做公主。”

　　姜绾凝心头一暖，却是摇了头。

　　小桃是她唯一的丫鬟，陪着她长大，从前在冷宫被嬷嬷刁难，也是她一直保护自己。

　　姜绾凝早把她当做家人。

　　她是自己决定的命数，却绝不能让小桃也跟着自己颠沛流离。

　　她狠心拨开小桃的手：“我会给你安排好去处，等我离开你就走吧。”

　　不等小桃回答，顾北霄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

　　“离开，你要去哪里？”

第5章

　　姜绾凝心一沉，强装镇定：“侯爷听错了，我是说小桃要嫁人离开。”

　　不等顾北霄开口，她又问：“侯爷来所为何事？”

　　顾北霄并未纠结：“马上除夕了，你带烟儿上街买些新衣首饰，从前委屈她太久，这回她想要什么你别拘束着她。”

　　姜绾凝垂眸应下：“是。”

　　顾北霄说完要走，回头，看着姜绾凝房中冷冷清清，补了一句。

　　“给你自己也添置一二。”

　　姜绾凝仍是点头，没多说一个字：“是。”

　　顾北霄走后，她亦看向自己的房间。

　　就在昨日，她的房间还不是如今模样，顾北霄根本没发现她房间的变化。

　　姜绾凝沉默的站了一会儿，便又去整理物件了。

　　第二日晌午，姜绾凝应约和柳如烟外出。

　　府外，柳如烟蹙起眉：“马车呢？公主莫非要妾身走着去吗？”

　　看着她一副与顾北霄面前完全不同的阴阳怪气样子，姜绾凝没说什么，只解释：“路途不远，马车招摇又妨碍百姓，走着去比较好。”

　　柳如烟却不听，轻蔑笑了笑。

　　她状似为难道：“姐姐不知我的辛苦，昨日侯爷粘我粘的紧，我今日身子疲乏，实在没有走动的力气。”

　　“真羡慕姐姐，夜里空闲，能睡个好觉。”

　　姜绾凝手一紧。

　　半响才仿若无事般道：“那就上马车吧。”

　　柳如烟要去首饰铺子，姜绾凝让管家跟着，独自一人留在车里。

　　车内安静下来，柳如烟的话回荡在耳边，强压许久的苦涩瞬间涌出。

　　嫁人前，教习嬷嬷教过姜绾凝男女之事，可现在她都快忘了，顾北霄还是没碰过她。

　　夫妻能做到这份上，她怕也是天下独一份了。

　　忽然，远处一阵喧闹，下一秒车身剧烈摇晃，一个黑影窜了进来。

　　面前，一个蒙面人，只露出双琥珀色的眸子。

　　姜绾凝心一惊，想喊人，嘴却被捂住。

　　“不许叫！”

　　脖子上寒光一凛，蒙面人已经用匕首抵住她的脖子，看来是想将她灭口。

　　千钧一发之际，姜绾凝慌忙道：“我是姜国五公主，你若是杀了我，我父皇不会放过你的！”

　　话落，那道琥珀色的眸子一颤，蒙面人竟真的停下来。

　　可他还是捂着姜绾凝的嘴，整个人趴在她身上，等巡查的捕快离开。

　　姜绾凝被禁锢住，动弹不得，只能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男人。

　　血腥气萦绕在鼻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姜绾凝脸上，两人离得太近，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姜绾凝脑中一片空白，却听见马车外有捕快盘问。

　　“永安候府的马车？里面有人吗？”

　　捂在嘴上的手一松，姜绾凝看见男人眼底的威胁。

　　她只能强装镇定：“哪来的捕快，一边去，莫扰了本公主清净！”

　　外头的人没在追问：“打扰公主了，卑职告退。”

　　周围这才安静下来。

　　姜绾凝松了口气，tຊ这才看见面前男人看自己的目光带上大量。

　　“五公主？”

　　他念着，低沉的声音勾起几分玩味。

　　姜绾凝的心又提起：“你想干什么？”

　　男人却没再回答，姜绾凝只觉后颈刺痛，下一秒便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时，自己已经回到了扶风院。

　　小桃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公主，您终于醒了，吓死奴婢了。”

　　“府医说你是忧虑多度突发心悸，已经昏睡整整两日了。”

　　姜绾凝撑着身子坐起，右手手腕处却传来一阵钻心刺痛。

　　低头，只见手腕内侧一个红色的云纹印记清晰可见。

　　是那个蒙面人留下的？

　　这是什么意思？在她身上打下标签吗？

　　脑中顿时闪过当日的情景，姜绾凝顿时羞恼至极。

　　这时，门口却传来顾北霄的声音。

　　“公主醒了？”

　　闻声，姜绾凝莫名的心中一虚。

　　她攥紧袖子强装镇定：“侯爷怎么来了？”

　　小桃解释：“侯爷惦记您，这两日常来呢……”

　　顾北霄却截住话头：“公主是皇上掌上明珠，若是出事怪罪下来，岂不是本侯的责任。”

　　“既然公主无事，本侯先离开了。”

　　姜绾凝却叫住他：“侯爷，今晚可否留下？”

　　想起那个异族男人，姜绾凝有些害怕，本能地想依赖顾北霄。

　　顾北霄顿住，眸中沉沉。

　　良久，他点了头：“好。”

　　成婚四年，两人第一次同床共枕，却是和衣而眠。

　　姜绾凝睡不踏实，听见响动立即睁眼，就见是顾北霄起身离开了卧房。

　　她心忽地提起，却听见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然后，柳如烟含羞带怯的声音响起。

　　“侯爷，我们在这里会不会打扰姐姐……”

　　顾北霄喘着气，似是隐忍着：“不必管她。”

第6章

　　门外很快传来两人的动静。

　　如一场雨，从点点雨滴到暴雨倾盆，随后悄然平息，只留下满地湿泞。

　　门外的动静响了多久，姜绾凝就听了多久。

　　她睁着眼，定定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