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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信息素检测科的患者格外多。
　　白榆挂完号，发现前边还有三十个号码排着。
　　要不是怕南鸢担心，他真想把号撕了，就当没来过。
　　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闷得白榆想吐，他站了会儿，四顾没找到空的座位，实在忍不下去，捏着鼻子，避开着急忙慌的护士和病患，绕到医院的后花园。
　　白榆长吸一口气，总算活过来了。
　　柔和的阳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白榆打了个哈欠，困意袭来，朝最近的一处长椅阔步走去，坐下伸个懒腰，垂着脑袋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后脖的酸痛让白榆不得不睁眼照顾一下紧绷的肌肉。
　　他揉捏着脖颈，眼神无目标的乱晃。
　　在家长怀里哭闹抗拒打针的小孩，杵着拐杖出来遛弯还不忘撩拨大娘的大爷，怀着孕幸福抚摸孕肚的夫妻，肩宽腿长腰窄的裴知白……
　　等会儿。
　　什么抽象的场景进入了他的视线。
　　白榆猛地扭回脑袋，脖颈不堪重负地发出咔哒声响，疼得他龇牙咧嘴。
　　青石板路的尽头，光线肆意倾泻，裴知白握着电话，表情漠然，垂眸看着手里的几张白纸，看起来心情似乎并不美丽。
　　白榆挑眉。
　　今天怎么这么巧，平日里一个月见不到一次的人，今天就见了两次。
　　风簌簌吹过树梢，裴知白的发丝拂过眼睫，他闭眼容忍痒意，再次睁眼时，白榆清楚，裴知白也看见了他。
　　刚见过，白榆也不扭捏，挥手打招呼，“嗨。”
　　像一只挥着鳍释放善意的小企鹅，又傻又可爱。
　　裴知白垂下眼皮，唇角扬起些许弧度。
　　“遇见了一位小朋友。”他对通话另一头的人说，“小朋友在和我打招呼，先挂了。”
　　姚书君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裴知白口中的小朋友是谁。她惊讶于裴知白字里行间不经意泄露出的亲昵，不自觉放轻了呼吸。
　　本想叮嘱些话，但听筒里已经等不及地响起嘟嘟声。
　　白榆跳下长椅，活动肩颈，主动向裴知白走去，扬起下巴示意裴知白握着的几张印着医院logo的纸张，“你生病了？”
　　“信息素躁郁症。”裴知白毫无遮掩地将检测单摊开在白榆眼前，“简单来说，就是在易感期会控制不住自己的破坏欲，会想伤人，想砸东西，甚至是自残。”
　　“啊……”
　　白榆第一次听说这种病，他没想到裴知白会轻易告知隐私的病症，嘴唇半张，挠了挠头，问：“很严重？”
　　“还好。”
　　裴知白将检测单折叠好放进口袋，风轻云淡道：“能控制住。”
　　“喔。”
　　白榆放下手，在裴知白面前竖起大拇指，“你很厉害。”
　　裴知白看他两秒，偏头笑了一声。
　　“？”白榆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裴知白摇头，目光盯着他，“谢谢。”
　　白榆顺理成章地认为裴知白是被他夸高兴了才会当着他tຊ的面笑出声。
　　没办法，谁让他夸人真的很厉害。没人不喜欢被夸，裴知白的反应很正常。
　　“没事。”白榆深藏功与名地微微抬起头，骄傲得胸口的红领巾随风飘摇，“上嘴皮碰下嘴皮的事。”
　　裴知白的目光往下，落在他由于说了太多话而略显干燥的嘴唇上。
　　碰嘴皮的事。
　　裴知白攥了下手指。
　　白榆还没得瑟完，袖口多了些重量。
　　他嫌医院闷，挽起的衣袖一直没有放下，这会儿松松挂在胳膊肘。
　　裴知白一只手勾住他的衣袖轻捻，手指似有如无蹭过他冰冷的皮肤。
　　白榆没少跟沈玳等一群狐朋狗友勾肩搭背，几人从小一起长大，幼小初高都在一起，只有大学分布在不同的国家和城市，早就相处成比铁人三项还铁的铁子。
　　打打闹闹那么多年，你掐我一下，我拧你一秒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们甚至在年轻气盛的时候互相比胸肌和腹肌的大小，最后为了争谁的腹肌最好看打了一架，几个人的腹肌都没逃过被抓成猫抓板的宿命。
　　后来白榆分化成omega，也没刻意和剩下分化成alpha和beta的兄弟保持距离。除了沈玳刻意提醒过他很多次，其他人都是从前怎么相处，他分化后也是怎么相处。
　　别说被手指蹭一下无关紧要的地方了，就是有人摸着他的腹肌夸好看他都能毫无波澜地反问是不是羡慕哭了。
　　但现在……
　　白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几乎是瞬间打开裴知白冒昧的手，语气也很凶：“你干嘛？”
　　裴知白情绪稳定地垂下手臂，“衬衣很薄，不冷么？”
　　白榆的外套搭在南鸢身上，穿得不像在过春天。
　　他已经习惯了，但别人可能觉得他像神经病。
　　“还好。”
　　裴知白的手很白，被他拍到的地方很快红起来一块。
　　白榆抿了抿唇，“我们又不熟，你别突然碰我。手没事儿吧？”
　　“嗯。”裴知白将手插进口袋，隔绝白榆探头探脑的视线，“没事。”
　　“条件反射，抱歉。”白榆说。
　　和沈玳就没有条件反射，面对他反应就那么大。
　　裴知白想，他好像出现得太晚，有太多人捷足先登。
　　“还有事，先走了。”
　　白榆眉毛一挑，刚还好好的，这会儿裴知白怎么听起来情绪低落了不少。
　　裴知白擦着他的肩膀离开，一丝突兀的气味闯进鼻间。
　　“喂。”白榆偏头叫住裴知白，调子懒懒散散，“裴知白，生病了就少喝点酒。”
　　他耸了耸鼻子，“一股酒味。”
　　裴知白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不是酒。”
　　空气中的酒味重了点儿，白榆意识到什么。
　　他怔愣地对上裴知白黝黑深邃的眸子。
　　裴知白的眼睛仿佛在说。
　　猜到了吗？笨蛋。
　　白榆张张唇。
　　不是酒，是裴知白的信息素。
　　醇厚浓郁……甚至香甜。
　　白榆无意识舔了一下唇，反应过来干了什么，懊恼地啧了一声。
　　南鸢女士有句名言，除非是非常亲密的关系，否则不论出于何种原因，alpha对omega释放信息素的行为都是在耍流氓。
　　裴知白是在对他耍流氓吗？
　　“靠。”
　　白榆拳头硬了。
　　他对着裴知白的背影哐哐两拳，嘴里嘟嘟囔囔。
　　“要不是你跑得快，就等着我把你揍成鼻青脸肿的猪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