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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霆骁给她买了票，将余梦君送上了船，然后没有一丝犹疑转身离开。

看着陆霆骁高大的背影，余梦君不甘地跺了跺脚。

汽笛声响，轮渡驶离码头。

余梦君心中起誓：“陆大哥，你等我，很快，我就会回来的。”

……

送走了余梦君，陆霆骁回到了家中。

翻出了家里的酒，瓶盖打开，喝了个酩酊大醉。

梦里，好像有什么在轻轻抚摸他的脸。

声音很轻柔，在叫他：“霆骁，霆骁。”

陆霆骁也伸出手，喃喃：“清欢，我好想你，不要离开我。”

梦里，顾清欢好像回来了。

她还是从前的模样，笑起来，颊边两个小小的酒窝。

她轻轻地，将陆霆骁抱在怀里，嘴里在说：“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都不会。”2

让陆霆骁更加醉了。

他多么希望这不是梦，甚至都不想醒过来。

可是次日，刺眼的日光晃着他的眼睛。

意识逐渐回归，陆霆骁缓慢地睁开惺忪的双眼。

他本能的抬手，遮挡住面前的日光。

宿醉让他眼珠枯涩，太阳穴一阵刺痛，陆霆骁屈起手指，轻轻按揉，恶心的感觉汹涌而来。

陆霆骁猛地起身趴到床边呕了一阵，却又什么都没呕出来。

他下意识喊了一句：“清欢，帮我倒一杯水来。”

可是音落的那一瞬间，陆霆骁赫然想起来，顾清欢，已经当着他的面坠入了海里，尸骨无存。

痛苦的记忆再次袭来，他不受控制，狠狠闭上了眼。

顾清欢走了，可是现在，他却不知所措。

按理来说，陆霆骁是应该第一时间通知顾父顾母。

可是事情发生已经有三天了。

陆霆骁却不知晓该如何告诉顾父顾母。

打去电话，难道要告诉他们，爸妈，你们的宝贝女儿，跟着我，来到这个海岛吃苦三年，最后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吗？

他做不到。

所以，即使是来到了海岛的通讯室。

陆霆骁也无论如何都拨不出这通电话。

他提起听筒，来来回回多次，手指甚至，都拨出了号码。

可每次等要接通的时候。

陆霆骁却又狠狠闭眼，伸手摁断了电话。

他向来是个有勇气的人，参军这些年，每次艰难险阻，他总是第一个冲上前去，哪怕是刀山火海，面对最穷凶极恶的匪徒，同样从无畏惧。

可是这一刻，陆霆骁不知为何，他变得如此懦弱。

懦弱地不敢面对顾清欢的死讯，懦弱得连一通电话都不敢拨出。

陆霆骁来了一趟海边。

海天一色，分不清哪里是海，哪里是天，风里的咸湿气息像是海滩上晒干的咸鱼，钻进他的鼻腔。

记得三年前，两人刚打了结婚证书，顾清欢跟着他从首都来到海岛的那一天。

她兴奋地挽着陆霆骁的手腕，悄悄在他耳边耳语：“霆骁，以后，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可是现在，她却食言了。

陆霆骁跪到在地，胸腔的痛苦让他不可遏制，低头压抑地低泣起来……

第13章

三年后。

东部军区文艺慰问演出。

一辆绿色解放军车停在了剧院门口。

军用车车门打开，一双铮亮的军靴踏下来。

很快，下来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他身材挺拔修长，五官英俊，气息又冷峻凛然，那双眼锐利无比，像是利刃，让人看一眼，便觉得不寒而栗。

这时，一个士兵走过来，恭敬地喊了一声：“陆军长。”

陆霆骁也颔首示意，径直走进了剧院。

坐在最前排，看着舞台之上，过往的回忆，像是一场出门避不开的雨，再次出现在了陆霆骁脑海。

那个身影，就像一只翩跹的蝴蝶。

哪怕已经逝去三年了，却依旧在陆霆骁的脑海之中盘旋围绕。

可是，却再也不会回过头来，冲着陆霆骁笑了。

他低垂眸眼，无人察觉到，陆霆骁悄然红了的眼眶。

……

与此同时，剧院后台。

各种演员们都在为了演出做准备，有的坐在桌前化妆，有的在整理演出服。

顾清欢也已经准备好了。2

今日的演出，她是开场舞蹈。

是一支独舞。

她穿着一条如同月光洒落，遍布银霜的白色丝裙走出后台，然后摆好开场姿势。

随着面前的暗红色帷幕慢慢拉开，她曼妙的身姿，掩映在黑暗中。

忽而，头顶一束白色灯光照在顾清欢身上。

像是给她周身，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白色光辉。

随着灯光的移动，顾清欢也开始翩然而动。

头埋在长长的水袖下，只听到乐声响起，顾清欢那一对水袖猛然甩开，如娇花的脸庞展现在众人眼前踏着碎步往后退了几步，飞快的旋转起来。

银白色的水袖随身起舞，一边旋转一边慢慢的飞起，在空中定格，似仙女，如蝴蝶，如仙如幻，美不胜收。

台下的士兵们都看呆了，沉浸在这曼妙的舞姿之中。

只有最前排的陆霆骁，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捏紧。

那一双眼，就如同暗处的狙击手，一直锁定着台上的舞者。

那身形太熟悉了，很像午夜梦回，他心底一直思念，却从从来不肯来他梦中见他一眼的人。

陆霆骁呼吸有些不畅快，眸中情绪翻涌，因为压抑着心潮的激动，甚至额角眉梢青筋皱起。

如果不是剧院这样多的人，陆霆骁恐怕都要按捺不住冲上舞台，狠狠抓住那舞者的手腕看个清楚明白。

他眸光骤敛，双拳握得更紧，身侧好像有人和他说话，可是陆霆骁就是一个字都听不见，目之所及都只剩下了台上的女子。

可是妆太浓，舞者的动作太快。

饶是陆霆骁目不转睛盯着，也始终看不清舞者的情况。

这时，他的肩膀骤然被人从旁边拍了拍。

“霆骁，我和你说话呢，怎么看演出看得丢了魂一样？”

陆霆骁这才将思绪拉回来一部分，他侧脸看向身侧的首长，稍微颔首：“首长有什么指示？”

首长无奈地笑了一声：“我没什么指示，只是和你说说这舞蹈跳得可真美啊。”

陆霆骁点了点头，却依旧没有挪开目光。

他喉结深深滚动着，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忍耐力。

一舞终了。

顾清欢毫无疑问，获得了满堂彩。

台下的掌声，宏亮得像是要掀翻屋顶。

她轻轻鞠了一躬，转身下了台。

而看到身影消失的那一瞬间，陆霆骁也立刻起了身！

第14章

顾清欢下了台。

演出很顺利，她也回到了后台，回到了更衣室里。

后面，还有一个团队舞蹈，需要戴上面具，因此一回来。

她就马不停蹄，换上了刚刚那身月牙白的舞蹈服，和其他成员一样，穿了一件水粉色的广袖舞裙，戴上了面具。

而这时，陆霆骁也来到了后台。

刚准备走进去，便有人制止了他。

“您好，这里是剧场后台，非演员不可入内。”

陆霆骁无奈，军靴只能往后退了几步。

虽没有机会能够进入后台，可是陆霆骁却并未离开。

他想要等那个首舞的舞者走出来，想要看一看她的脸，想要确认一下，究竟是不是他心中所思之人。

等了片刻。

只见一群身姿曼妙的舞者，穿着水粉色的舞蹈服，戴着面具如鱼贯出，在陆霆骁的面前走了过去。

可是她们个个身形相貌都差不多，并且还带着半幅面具，压根看不出谁是谁。

陆霆骁心中的激动之火，一点一点熄灭。2

或许，是他眼花看错了吧。

这样多的女子，身形样貌都差不多。

或许，是因为他太过于思念顾清欢，所以错认成了他。

想到这里，陆霆骁胸腔，像是被一团棉花狠狠堵住。

他转身离开，走到窗边，远眺不远处的枫树林，心中滞涩得厉害。

陆霆骁心情烦郁，低了头，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和打火机来。

心情不好的时候，陆霆骁总喜欢抽上一根。

将香烟点燃，狠狠抽上一口，将白烟连同自己心中的愁绪，通通否吸入肺腑之中，然后缓缓地吐出来。

唯有这一刻，他才感觉能有片刻的放松。

陆霆骁眸光沮丧，低着头，懒洋洋倚靠在窗户边。

就这样，一根接着一根，不知道抽了多久。

只知道耳畔乐曲声停下，报幕员报了下一个节目的名字，很快，一阵欢声笑语，从走廊尽头传过来。

是刚刚出去群舞的演员们回来了。

她们中，有的人已经将面具拿了下来，往更衣室的方向过来。

烟雾之中，骤然出现一个身影。

太过熟悉，就像是刻刀将这模样，一点一点凿进他肺腑，刻入他脑海那样的熟悉。

她和人说笑着走过来，脸上的笑意，是那样明媚张扬。

像是三月天里的日光，能够驱散一切严寒一样。

陆霆骁愣住了，就连抽烟的手都猛地顿住，他目光呆滞地看着那个身影。

从双弯弯细细的眉毛，到那汪凝了水一样潋滟的眼眸，最后落到，那殷红的正在说话的唇上。

不会错的，这双眼，他对视过无数次，这张唇，他也辗转研磨过，不会弄错的。

真的是她！

陆霆骁心中巨震，种种情绪，似在胸腔之中繁杂交错，像是压了一座山，又像是有一条无形的绳索狠狠扼住了他的咽喉，越是挣扎,窒息感就越发强烈。

心中犹如泛起滔天骇浪一般，排山倒海朝他汹涌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