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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瑶脸色苍白，强撑身形立于城门前，率百官相迎。

而她身侧，他的四姐裴芷柔坐在轮椅上，身形似乎又消瘦了许多。

裴衍尘眼眶被迎面的冷风吹得发红。

他紧攥缰绳，强忍下心绪翻身下马，半跪在地。

身后将士齐整跪下，甲胄相撞，声势震天。

“陛下，柔然此战大捷，我玄甲军众将士，幸不辱命！”

第18章

沈书瑶快步走去将裴衍尘扶起，唇瓣微动，良久才吐出一句：“回来就好。”

裴芷柔满眼疼惜的凝望着裴衍尘，连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小弟，你瘦了……”

裴衍尘眼眶通红，抿紧了唇，轻轻摇头。

三人短暂寒暄过后，裴衍尘翻身上马入城。

京城内，百姓夹道相迎将士凯旋，振声高呼。

回到将军府后，裴衍尘先将向晚安排在了府内别院，暗中派人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随后便领旨入宫面圣。

太极殿内。

炉中暖香熏然袅袅。

明黄帷帐内，传来声声低咳。

殿内挥之不去的药香，不禁让裴衍尘心弦紧了紧。

倚靠在床榻的沈书瑶朝裴衍尘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到身边。

她眸中满是担忧，却被掩盖地很好：“你的伤势如何了，可需要太医再看看？”

裴衍尘笑了笑：“都是些皮外伤，已经不碍事了。”

望着裴衍尘被边关风沙磨砺的清瘦脸庞，沈书瑶轻微地叹了口气。

“时间真是过得太快了，不知不觉，我成了龙椅上的皇帝，衍尘竟也成了独当一面的大将军了……”

裴衍尘眼眶微红，轻声道：“陛下，你千万保重龙体。”

“我无碍，休养些时日便好。”沈书瑶摆摆手，安抚地看了眼裴衍尘，眸中带着极大的赞许：“我看过了边关传来的军报，此战你当居首功，想要何赏赐？”

裴衍尘轻轻摇头：“臣只愿秉承父兄遗志，余生为国征战沙场，护佑百姓安宁。”

良久，才听沈书瑶无奈又涩然的声音传来：“你志如此，我自当成全。”

“只可惜了，本想着你问问你如今，可否愿做我大胤的帝君，现在看来，恐怕是难了。”

带着几分玩笑语气的话不禁让裴衍尘莞尔，缓和了几分沉重的气氛。

天色渐晚，待沈书瑶服药休息后，裴衍尘才走出殿门。

裴衍尘行走在宫道上，身后霞光晚照。

数日后，沈书瑶休养好身子便重新上朝。

裴衍尘站在宣政殿内，习惯性看向大殿右侧群臣之首的位置。

可朝堂之上，却迟迟不见沈君婉的身影。

裴衍尘心里不禁升起一股隐忧和不安。

下朝后，群臣皆退。

帝宫最高的楼阁之上，挑目远望可以俯瞰整个京城，裴衍尘靠在围栏边，凛风掠耳。

沈书瑶站在他身畔，裴衍尘斟酌着，将向晚一事告诉给她。

闻言，沈书瑶眼中闪过莫大的诧异：“竟有此事？”

“姑姑可知晓？”

裴衍尘摇摇头：“回京后，我还没去过王府。”

他看了眼沈书瑶，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她凝眸沉思片刻：“不行，此计太险。”

她拒绝的干脆，好似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裴衍尘也不急着劝服她，只是望着远处的万家灯火，声音轻轻。

沈书瑶顺着他的目光下望，见到灯火憧憧的京都，如同一面镜子，一面暖光普照，歌舞升平，而另一面黑暗无光，危机四伏。

“我相信你。”裴衍尘笑了笑：“毕竟潜藏在暗的危机如果不除，此后一举一动都会如鲠在喉。”

第19章

半晌，沈书瑶叹了口气：“姑姑若是知晓，定然也不会应允。”

提及沈君婉，裴衍尘眸光一黯：“所以还得你替我瞒着。”

沈书瑶笑了笑：“姑姑若是察觉，朕可瞒不住。”

裴衍尘打趣着开口：“我出征这些时日，陛下处理朝政，可还得心应手？”

沈书瑶轻笑一声，摇摇头道：“大部分重担，实际还是落在那群大臣身上，朕只是施行决断而已。”

“从前是储君时，有父皇和姑姑在，朕还从没想过，那些奏章像是永远也批阅不完，大臣们偶尔还会因为一件小事争执得面红耳赤。”

沈书瑶说着，无奈地叹息一声：“如今朕真正站在这个位置上，才知其中之艰难。”

裴衍尘垂着眸，心头感慨万千。

幼时有沈君婉庇佑，她独自一人揽下一切，他们从不必为此烦忧。

然而随着年岁渐长，时移世易，那些属于他们的责任也渐渐回到了他们肩上。

从前那些无忧无虑的生活，也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记忆了。

半晌，他才轻声说道：“是啊，毕竟我们也不能依赖姑姑一辈子。”

二人短暂对视，一笑而过。

此时此刻，他们是君臣，更是挚友。

这时，远处楼阁之中，骤然绽起一簇烟花，映亮了两人的身影。

烟花散尽，裴衍尘看得恍惚，感慨出声：“若是此时，奚川也在就好了。”

此话一出，二人皆愣了一瞬。

此处是整个京都最高的楼阁，从前他们三人，也总爱聚在此处一起同赏烟花。

可如今，幼时亲密无间的好友，此刻却走到如今相谈无措的地步。

气氛一点点凝滞起来。

裴衍尘正想着绕过这个话题，便听身侧沈书瑶缓缓开口：“奚川此刻，应当身处江湖某一处吧。”

裴衍尘猛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沈书瑶，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沈书瑶笑了笑，知道他在想什么：“你率军出征后，王府出了些事，那桩婚没成。”

“裴明喆其实是敌国细作，手中握着把柄要挟姑姑与他约定，实际是欲接近行刺朕，好在那日已将他就地正法。”

裴衍尘眸光一颤，倚靠在围栏的手缓缓收紧。

他刚刚凯旋回京，万没想到自他离开后，竟然发生了如此多事。

许久，裴衍尘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奚川他……？”

“奚川自请与姑姑解除了婚约，之后便离京入了江湖。”

沈书瑶顿了顿，轻笑一声才道：“奚丞相哪肯罢休，几度去了王府，后来不知姑姑与他说了什么，奚丞相竟也慢慢接受了。”

半晌，裴衍尘才从错愕中回过神来，第一个念头却是担忧：“可他的身体，不是自幼体弱……”

沈书瑶安抚地看了他一眼：“姑姑既然会准许，应当也为他想好办法了。”

裴衍尘垂着眸，心绪纠缠良久，才轻笑了一声，说不上是何等感受，只是心头隐隐有些羡慕：“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做得最大胆的事了。”

沈书瑶倚靠着围栏，没有说话，只是垂眸注视着裴衍尘鬓边的一缕被轻风拂过的发丝。

所有的情愫皆被压抑在心底，沈书瑶暗自下了决心。

她在位一日，便会护着裴衍尘一日。

第20章

摄政王府。

冷月清辉，流云四散。

桌案前的烛台，此刻燃得有些久了，灯火有些摇晃。

沈君婉放下笔，挽起宽袖，拿小剪剪断了一小截灯芯，焰火顿时直入一线。

窗纱外照洒进一片月色，沈君婉静静看了一会儿，随后推门走出书房，立在廊柱之畔，不可抑制地想起裴衍尘。

冬春交替之际，寒夜深重，冷风一起，沈君婉便有些低咳不止。

一直守在房外的符伯为她披上一件雪白薄氅：“主子，戚少将军如今已班师回朝，陛下理国之际，也立下不少值得称颂的政绩。”

“您也可以不必再如此操劳了。”

沈君婉垂着眸，没有回应。

月华如流水铺洒在整个庭院，她望着院中树下那座微微摇动的秋千，有些出神。

摄政王府一贯单调雅致，这些东西自然是为裴衍尘而置办的。

自从他来后，王府每日也因为他的存在热闹了些许，而自他走后，那股热闹一空，她的心也仿佛空荡了许多。

月色之下，沈君婉的视线渐渐凝结。

……

两日后，太后在景明宫中设宴，庆贺战事大捷。

到了宫门，裴衍尘刚下马车，便见到了沈书瑶的身影。

她走在裴衍尘身侧，自然而然道：“走吧，随朕一同入席。”

他正有些犹豫着，沈书瑶却已迈步往前走了，丝毫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

裴衍尘只能抬腿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景明宫，倒是引来不少朝臣眷属的目光。

宴席之上，裴衍尘才再一次见到沈君婉的身影。

她独自坐在右席首座，单薄的身影此刻显得有些朕寂。

沈书瑶携他走至沈君婉面前，行了一礼：“姑姑。”

半年未见，她身形似乎比从前消瘦了许多。

裴衍尘想着，却也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低头行礼。

沈君婉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晦暗一瞬，微微颔首。

直到裴衍尘随着沈书瑶入席，她才渐渐收回目光，隐没在袖中的手缓缓收紧。

宴席之上，觥筹交错，气氛欢洽，唯有沈君婉所在之处，显得有些清冷。

沈君婉监政时，素以铁腕治国，众朝臣向来对她又敬又惧，宴席之上，自然也少有人敢主动与她攀谈。

她对此也全不在意。

推杯换盏间，太后看向裴衍尘，轻轻一笑：“你出征之时，陛下每日都要念着你平安，哀家殿内的佛堂，倒差点被她踏破门槛，如今你平安归来，她总能安分了。”

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