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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的话顾明琛皱起眉拍开她的手：“再用儿子当借口，我们就离婚。”

纸张纷纷扬扬，像是片片刀刃，剜得林嘉妤鲜血淋漓。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连完整的交谈都说不上。

又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孩子的父亲，她的丈夫，已经能够轻而易举地说出离婚？

检查室。

顾明琛换上消毒服站在解冻的遗体前，扯紧消毒手套，掀开蓝布。

两人都变了脸色，面露不忍。

“这么多伤疤？”

触摸到冰冷的皮肤，顾明琛扫了一眼孩子满是疤痕，已经看不清的面容的脸，向来平稳的指尖一颤。

“200根骨骼断裂，后脑外壳破碎，组织液流失40%……”

越是检查，顾明琛的心里都泛起不适和怜悯。

这样可怕的伤口，即使是常年看到尸体的顾明琛，都不敢去想孩子生前有多痛苦。

真不知道家长怎么做的。

顾明琛强压下心中异样，紧锁眉头拿起解剖刀投入工作。

检查结束。

就在顾明琛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身后的助理喃喃自语：

“这孩子怎么也姓顾？”

顾明琛脚步一顿，就听助理在后面读出孩子姓名。

“顾晓羽？”

第六章

怎么会是晓羽？！

顾明琛淡漠的眼底泛起了一丝无措，尖锐的慌乱穿透他所有思绪。

他试图压下不安，可想起红着眼在外面等待的林嘉妤，指尖却不自觉颤抖起来。

不，不可能，晓羽明明在夏令营，怎么可能是他？

快步走出手术室，果然看到门口站着赤红着眼的林嘉妤。

顾明琛眼睫狠狠一颤：“嘉妤，晓羽他……”

下一瞬，一个身影先一步扑到顾明琛怀中。

“听说孤儿院有个小孩被车撞了，全身粉碎性骨折。”

“我好怕跃跃回家路上出事，我们一起去接他好不好？”

“那孩子太可怜了，才五岁，和晓羽同名同姓……”

想起遗体上布满的疤痕，顾明琛神色缓和下来：“好。”

那一刻，林嘉妤浑身发寒。

她口腔都溢出了血味，紧抓着顾明琛的袖口不放。

“那不是同名同姓的孩子，就是我们的儿子！”

顾明琛不耐推开林嘉妤：“小孩之间玩闹，怎么可能导致全身骨骼碎裂，后脑外壳粉碎？”

“那不是玩闹，是姚译跃故意推他，他就是个杀人凶手！”

话音刚落，便听男人厉声呵斥：“我不想再听见你污蔑丽淑。”

林嘉妤胸口剧烈起伏，不可置信看向顾明琛。

男人的眸子里只剩嫌恶：“用孩子的死来博关注，你还配当母亲吗？”

林嘉妤心中狠狠一颤，就听见他接着说：

“满口谎话的女人不配当晓羽的母亲，我们离婚吧。”

林嘉妤浑身凝固，剧烈的痛苦仿佛掐住了她的颈脖，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六年前向她表达爱意的男人，如今陌生得可怕。

被人绑架后，她常常半夜惊醒，顾明琛总是抱着她轻哄入睡。

林嘉妤掉进大海以后怕水也畏冷，每逢下雨和下雪天顾明琛都会开车接她回家。

他从来没有说过她一句不好。

过往一幕幕被顾明琛呵护在手心的画面，全都碎成无数份。

变成他口中一句离婚。

林嘉妤泪眼模糊看着两人走远的身影，失去了叫顾明琛的力气。

从那天以后，顾明琛三天没有回家。

林嘉妤白天去学校搜寻证据，在警署和学校之间来回往复，烈日炎炎下险些中暑。

三天连轴转，连一场正规的葬礼都来不及办。

哪怕顾明琛提了离婚，哪怕他不信儿子死了，通通都没有儿子的死亡真相重要。

只是自那之后，林嘉妤总是半夜惊醒，梦到被人推下海淹死，梦到儿子摔死在她面前。

崩溃间，林嘉妤下意识去摸身侧，空的。

打开手机，指尖却停在对话框上。

姚丽淑挑衅似的发了许多照片，全都是带着儿子跟顾明琛一起游玩。

三人幸福的笑容狠狠刺红了林嘉妤的眼眶。

她失神来到顾晓羽的卧室，抱着孩子的外套小声喊着，仿佛他从未离开。

可往日热闹欢笑的家，已经破碎不堪，只有她一人。

次日傍晚，收集完最后一处证据的林嘉妤打开家门。

顾明琛坐在沙发上办公，餐厅里飘来一丝菜香。

恍惚间，林嘉妤好像回到了从前两人相爱的时候。

噔噔的跑步声就像儿子回来了一样。

“晓羽……”

话落，就见姚译跃抱着狗跟姚丽淑玩闹。

原本神色温和的顾明琛见到她，神色立即冷淡下来。

仿佛林嘉妤才是这个家的外来者。

剧烈的不适在林嘉妤胸口翻滚，她撇开头不愿意看他们，余光却瞥见一抹熟悉的木色。

顾晓羽的骨灰盒被丢在地上，原本放着骨灰的地方被装上了狗粮。

第七章

霎那间，空调的冷风钻入骨髓。

她扑上前，倒掉所有狗粮，却怎么也找不到骨灰的痕迹。

“妈妈，疯女人把大黄的饭盆倒了！”

姚译跃委屈的话语刺痛林嘉妤的耳膜，尖锐嗡鸣。

这可是晓羽最后的安息之所啊！

血腥味与医院最后一次拥抱儿子的铁锈味重叠，同样的绝望感顺着脊背蔓延全身。

他们怎么能？怎么敢这样做？！

林嘉妤猛地上前，一把扼住姚丽淑的手腕：“骨灰呢？”

顾明琛即刻变了脸色，狠狠推开林嘉妤，把姚丽淑护在身后。

“你又发什么疯？”

一股巨力袭来，林嘉妤猝不及防摔在地上，大腿划到尖锐处，鲜血直流。

她却像没有痛觉一般，抱着盒子起身，一步一步往姚丽淑走去。

“把晓羽的骨灰还给我。”

姚丽淑脸色微变，镇定道：“嘉妤姐姐，你在说什么胡话呢？怎么能这么咒晓羽？”

“你不配叫他的名字！”

林嘉妤崩溃嘶吼，冲上前去拽姚丽淑。

下一瞬，脸上霎时多了个鲜红的五指印。

顾明琛冷刃般的话语直穿林嘉妤的胸口：“你还要无理取闹到什么时候？”

林嘉妤猛地抬头直视顾明琛，泪水却像是流干了一般，再也没有落下。

曾经紧紧相拥的两颗心，终究被生生撕裂。

良久，林嘉妤才开口：“我不会再闹了，明琛。”

“我们离婚吧。”

顾明琛冷讽：“一个狗盆就要离婚？好，我成全你。”

林嘉妤心中一片麻木，紧紧抱着骨灰盒跟他去民政局。

两个小时后，民政局外。

林嘉妤拿着绿色的离婚证，恍如隔世。

当初义无反顾向她奔来的顾明琛逐渐模糊，只剩下他横眉冷对的绝情模样。

她沉默要走，却被顾明琛冷声告诫。

“林嘉妤，晓羽的抚养权只会在我这，拿了钱就别再来缠着我们。”

林嘉妤浑身一颤，攥紧背包里儿子的死亡证明，扯起一抹自嘲的笑。

“好。”

顾明琛一怔，就见林嘉妤紧抿着唇率先离开，背影是他从未见过的决绝。

晚饭后。

顾明琛瞥了一眼手机，视线不自觉落在屏幕上。

上面林嘉妤抱着晓羽倚靠在他肩头微笑，幸福无比。

想起那抹决绝的背影，顾明琛眸子有几分晦暗。

林嘉妤那么在意顾晓羽，怎么那么爽快地答应了？

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