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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这孑然一身的世间，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分明有百人，可是在一瞬，一丝声息也无，就像置于旷野。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门外愈来愈近。

那人‘噗通’一声跪倒在门外，颤声喊道：“禀，禀报陛下，北境传来急报。”

“北齐与北周联军突袭，已攻下乌桓！”

裴迟猛地睁开了眼，恰好与层层侍卫外的裴珩对视着，那人目光沉静如水。

良久，裴珩挥了挥手，侍卫们又如沉默的潮水，霎时间褪去。

刚刚拥挤不堪的书房，此刻恢复如常，就连桌上的挂着的毛笔都未动分毫。

裴珩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衣袖，眼神却落在别处。

“裴迟听旨，即日前往北境，驻守边关，不得有误。”

他的声音悠悠，半点慌忙也无，不像是担忧国家百姓，反倒听起来像是儿戏。

裴迟没有下跪，他冷眼瞧着裴珩。

“你现在还让我去，不怕我联合他们一同造反？”

裴珩笑了，他苍白的脸在月光更显诡异。

“到时你会发现，你一定死得比我快。”

裴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旋即转身大步离开。

他明白裴珩的意思，自己的大军里安插了他的眼线，职位还不低。

自己若有所动，当即就会毙命。

但此时他也不想去揪出卧底，大敌当前，国家为重。

他没有裴珩那般冷血，他曾是太子，受教于国学太傅，学的忧国忧民的高堂之术，行的救世救民的帝王之事。

他不会起兵造反，也不会让南赵的子民受战火之灾。

第二十三章书信

隔日，城门口。

裴迟一身戎装，翻身上马。

安玲珑立在一旁，看着他。“祝王爷此番一帆风顺，大捷归来。”

“此次一战，本王若是大捷，北周必定元气大伤，公主此时还祝本王顺利归来？”

裴迟望着她，语气低沉。

安玲珑笑了，“自古胜者为王，我向来崇拜英雄，英雄大捷本该才是常事。”

裴迟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最后双腿一夹，驾马飞奔而去。

大军出征，飞沙漫天。

安玲珑站在黄沙之后，看不清神色。

这时，一辆马车停在了她的身后，一位公公悠悠的下了车，走到她的面前。

“公主殿下，皇上有旨，宣您觐见。”

安玲珑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应道：“好。”

皇宫，百花园。

“妾身叩见皇上，皇上万安。”

安玲珑跪伏在石子小道上，一动不动。

裴珩斜躺在凉亭的卧榻上，慢慢将碗里的药饮尽。

他放下碗，药汁太苦，叫他连鼻尖都皱起，迫不及待的捻起一旁的蜜饯吃下，这才中和了些苦涩。

只有这时的裴珩才露出些稚气来，可是无人敢抬眼看。

他细细咽下蜜饯，才施施然的说道：“公主请起吧。”

石子膈人，安玲珑的膝盖和手掌印着点点青紫，但她恍若未觉。

“多谢皇上。”

裴珩用杯盖拨了拨茶水上的茶沫，浅浅的尝了一口。

“公主在穆王府住的可还习惯？”

安玲珑乖巧的回答：“很好，毕竟以后都是要在这里住着的，总要习惯。”

裴珩笑了笑，近些看，才能发现他眼角有一颗细小的黑痣，夹在细纹里，显得几分单纯。

“听闻公主是自荐来南赵和亲的？”

秋风凉，裴珩让人搬来一盆炭火，放在了安玲珑的脚边，闷热感瞬间涌了上来。

可安玲珑静静站在一旁，望着炭火，有问有答。

“穆王骁勇善战，妾爱慕不已。”

裴珩这才抬眼看她，打量了几眼，缓缓的坐直了身子。

“公主的一番话听了叫人感动，朕本来也很开心。”

安玲珑的身子微微一抖，落入了裴珩的眼里。

他笑意更甚，幽幽的叹道：“只是不想，公主是怀着别的心思来的。让朕空欢喜一场。”

裴珩掏出一封书信来，安玲珑瞳孔一颤，膝盖几乎要软倒在地。

裴珩手里拿着的是，她前些日子发给北齐的书信，里面是她从裴迟书房里翻查到的边防机密。

火盆燥热，安玲珑却淌了一背的冷汗。她强撑着站直，死死盯着裴珩，不知他下一步想做什么。

可裴珩的行为让她不禁眉头紧皱，——他把书信一扬，扔进了火里，火苗迅速窜起，将书信吞噬。

裴珩无所谓的拍了拍手，缓缓的说道：“朕可以送公主安然无恙的回北周，只不过有一件小事，劳烦公主帮忙。”

他丢给安玲珑一个小香囊，如果裴迟在场，定会认出那是裴珩拿来诓骗他的那枚香囊。

安玲珑手忙脚乱的接好，捧在手心，不明所以的看着榻上的人。

“这个小小的要求，就在这张香囊里。望公主回北周后再打开来看。”

安玲珑神情晦涩的攥着香囊，扭头仓皇的离去。

般若寺。

晴心小心翼翼的为柳父柳母点好灯，还有一旁不知名的长明灯也续好灯。

主持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晴心瞧见他，慌忙双手合十念了声佛。

“方丈大师，我本次来，是想在这盏无名灯旁在点上一盏新的长明灯。”

晴心的嗓子微微哽咽。

“是替我家王爷裴迟而点。”

第二十四章不容置疑

主持闻言，眉眼沉静，只微微点了点头。

“观自心，省万物。裴施主这是已经参悟了，只是可惜了……”

晴心听得迷糊，但是她知道王爷此番凶险。

因为出征前夕，裴迟在书房待了一夜，她进去换茶的时候，看见裴迟捧着柳渺月缝的袖衫，痴痴的出神。

那件衣服是柳渺月挑灯连夜赶出来的，绣工不好，但是一针一线全是她的心血。

晴心没有多言，换好茶便打算退出去。

但是裴迟喊停了她，晴心抬眼望去，裴迟一向凌厉的眼神在烛火下，晃得飘忽，竟有些茫然。

他说：“你明天，在般若寺帮我燃柱灯吧。”

晴心猛地一惊，看着裴迟，后者神色淡定，像是说着无关要紧的事。

“在柳太傅和柳夫人旁边，有柱无名灯，就跟它摆在一起。”

说完，裴迟便不容置疑的让她退下了。

晴心望着摇曳的火苗，心里为那二人感到阵阵心酸。

本以为是天造地设的好良缘，却到头来成了两头纷飞的大雁。

她咬着唇，想着不知道柳渺月知不知道，裴迟已经走了。

十里村，一间破庙里。

柳渺月跺着脚生火，待火升起来，驱散了寒冷她才好好的坐下来。

这畏寒的还魂蛊着实恼人，只是凉了一点，她手脚便开始不听使唤，不找个暖和一点的地方的话，马上就会感到刺骨的疼。

一旁提着壶的淳儿见火升起来，立刻把壶挂再火堆上，烧上一壶热水待会喝。

柳渺月搓着手，看着摇曳的火苗，又开始晃神。

那日，她向裴珩请了旨之后，回府边收拾好了行李，决意出城游历。

太岁是传说中的药，而且也没有说可以解太后的往生。她现在就是一个，随时都可能一睡不醒的行尸走肉。

柳渺月从小就听母亲说起她行医游历的故事，她想趁着生命的最后一点时光，也去体验母亲过过的生活。

至于裴迟，柳渺月垂下眼，算了算日子，也快到了他和公主大婚的日子了。

多好啊，一别两散，各寻幸福。

“姐姐，姐姐？”

柳渺月从晃神中醒了过来，迷茫的看着一脸担忧的淳儿。

“姐姐，你是又看不见了吗？”

这几日，失明的情况时有时无的，淳儿一直跟在身边，也瞒不住。

她原是想让淳儿留在柳府的，可这孩子无论如何都要跟着自己，无法才带上了她，不过这孩子倒是聪俐，不让人费心。

柳渺月摸了摸她的头，说：“没有，只是在想事情。”

淳儿点点头，她知道柳渺月定是在想那个王爷。

因为有天晚上起夜的时候，她看见柳渺月蜷缩着，好像在忍着痛。手里紧紧攥着一块玉，嘴里无意识喊着那个王爷的名字，阿迟。

但是她没有跟柳渺月说，因为每次提到裴迟柳渺月的眼睛就会很悲伤，所以她不会提起这个名字。

淳儿乖巧的去了门口准备再拾点柴火。突然，她在门口被什么东西绊倒了。

柳渺月走了过来：“怎么了？”

淳儿吃痛的捂着膝盖，借着淡薄的月光，才看出脚底下是个什么。

“姐姐，这里有个浑身是血的人！”

柳渺月皱着眉，拎着一根火棍走近细看。

果真是个满是血污的男人，胸膛还有浅浅的起伏。

柳渺月没有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