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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

尤其对爱美的女子来说，头发更是重如性命。

将士们被她的举动震慑，原本喧闹的营地瞬间鸦雀无声。

周岩看着那张与沈陆英六七分相似的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下一瞬，他单膝跪地，抱拳高声道：“末将愿听沈将军号令！”

像是什么讯号一般，所有的人一个接一个跪下。

“末将愿听沈将军号令！”

沈佳茵目光扫过黑压压众将士，最后落在场中唯一站着的那人身上，一摆手。

“来人，把乐大人请出军营，莫要耽误整军出发。”

几名将士上前，乐时岳攥紧手中的和离书，指尖发白：“沈佳茵，你不要后悔。”

沈佳茵背过身，那张曾经让她心动的面容早就陌生。

“我唯一后悔的事，便是当初嫁给你。”

翌日，天色未亮，沈佳茵已经披甲上马，身后大军整装待发。

只一夜，昨日艳阳便化作寒风扑在她脸上。

周岩快步走来，低声禀报：“将军，乐大人在军营外站了一夜。”

沈佳茵的手指微微收紧，握住了腰间的剑柄。

忽地，她又记起乐时岳几日前的婚礼说的那句“晦气。”

沈佳茵持剑，冷声道：“不必理会，任何耽搁军情的人，军法处置！”

说完她扬手，将剑划破掌心。

掌心鲜血滴落在地，她却像是感受不到疼。

“众将士听令，今日歃血，此战必以所有仇敌之首祭奠我大盛所有枉死将士！”

身后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直冲云霄。

“得令——”

自此，一路披霜，前方再无能挡她路之人。

三月后，金銮殿上。

皇帝看着战报，抚掌大笑：“沈佳茵果然不负朕望，短短数月便收复了所有失地。”

自从沈佳茵上了战场，捷报一茬接着一茬。

他又道：“待她最后一战凯旋，朕定要封她为镇远大将军，接替她兄长的职位！”

乐时岳站在殿中，垂眸看着金绣的毯子上未干的血迹。

那是今早皇帝杖刑五皇子手底下的门人留下的，那血已经微微发黑，像极了当初沈佳茵在高台上斩落的发丝。

似乎从沈佳茵的捷报传来，五皇子门下，便会有人犯错被抓住……

上首，皇帝又道：“待她最后一战凯旋，朕定要封她为镇远大将军，接替她兄长的职位！”

乐时岳眉心一跳，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

他状似无意往后一扫。

下一秒便有人出言劝诫道：“陛下不可！一个女子……”

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报——”

一名传令兵跌跌撞撞冲进殿内，声嘶力竭。

“边关急报！沈将军自愿诱敌围困，斩首敌方主将后，与南楚一万精锐……”

“同归于尽！”

第9章

七日前，姜国边境。

驻扎的营帐内，伙夫跪在地上抖了抖份量并没有多少的粮袋。

几粒粟米滚落在沈佳茵的脚边，她弯腰拾起，想起昨日截获的密信——【乐大人已扣下粮草，待沈家军断粮……】

伙夫小心翼翼道：“沈将军，这是营里最后一批粮草了……”

边关的风雪远比京城的更甚。

沈佳茵这次带兵匆忙，随军并没有多少粮草，后续的补给还要靠京城。

没等她再多想，帐外突然传来喧哗。

“将军，不好了！周副将受伤了！”

周岩半边身子染着血被抬了进来，肩上还插着半截断裂的羽箭。

候在一旁的军医连忙上去剪开带血的衣物，露出乌黑的伤口，当即下了诊断：“箭上有毒，恐怕得静养十日。”

周岩满脸通红，咬牙撑起身：“不行，这次要没有破获南楚的侨城，将士们都得饿死……”

后方的粮草迟迟未至，他们现今唯一的活路就是诱敌绞杀，再剿灭一城，抢南楚的粮草。

沈佳茵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我去。”她站起身，铠甲相撞发出清脆声响：“我带八百轻骑去诱敌，剩下的人去后方盗粮草。”

“不可！”5

这次营帐里站着的将士们齐声反对，用高大的身躯挡住沈佳茵的去路。

周岩也咳着：“将……将军，边关还有三千百姓未撤离……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分不出兵力去支援……”

要是沈佳茵真的去了，必然九死一生。

他们沈家军现在只有这么一位主帅。

在这武功最高的，也就只有沈陆英亲自教大的沈佳茵，他们唯一的希望。

想到这，大家都红了眼眶，你看我我看你，却也想不出一个更好的办法来。

“正因如此。”

沈佳茵摘下将印放在案上：“南楚粮草充足，若能夺来，我们和百姓们才都有活路。”

“为将者，身先士卒。”

女人望向帐外的飘雪，话语随风而散。

深夜的狂风叫嚣的令人发颤。

点点星火升起的雪原上，沈佳茵的白马格外显眼。

身后八百轻骑故意举着火把，在雪地上划出一道火龙。

不多时，南楚侨城大门露出一道缝隙，无数精锐夺门而出。

领头的南楚副将叫嚣的大声：“死娘们，敢大晚上来烧粮草！兄弟们，让他们有来无回！”

眼见敌军中计，沈佳茵猛地一夹马腹，白马如离弦之箭冲向冰河。

身后追兵越来越近，她能听见南楚兵的咒骂声：“活捉沈佳茵者，赏千金！”

“锵——”

沈佳茵反手长枪划过，在铁甲上发出尖锐鸣叫。

挑下一位南楚士兵，她在马上勾唇一笑：“这千金还不知道值不值你们买点药钱！”

冰河上，两军在马上用长枪扭打到了一起。

距离还不算远的南楚副将见了，随意的架起了弩箭：“沈家军也是没救了，让你个娘们带兵出来搞偷袭！”

箭矢破空而发，直指沈佳茵旁边的一名校尉。

沈佳茵一转，长枪精准的打偏了弩箭的方向，堪堪划过男人的手臂。

那名校尉心有余悸的看了女人一眼：“多谢将军。”

忽然，男人睁大了眼，指向沈佳茵的身后。

“将军小心！”

第10章

“唰——”

沈佳茵转身刺过长枪，却听到了背后的弓弦震动。

女孩本能的侧身，却还是晚了一步。

尖锐的东西划破胸口，流出温热的红。

沈佳茵不可置信的看着转过身面前的空荡，和心上明显是从身后射出的羽箭，浑身的热意散了个大概。

“你……”

她回头，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沈佳茵刚才亲手救下的校尉，此刻却举着弓，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将军，对不住了。”校尉的声音远比这冰天雪地还要寒冷刺骨：“怪只怪您的性子太执拗，不肯听乐大人的话，要与五皇子为敌……”

话音未落，沈佳茵的白马受惊扬起前蹄，一阵天旋地转后，女孩整个人坠向冰面。

“咔嚓”一声，冰层碎裂，刺骨的河水瞬间将她吞没。

河水灌入鼻腔的刹那，女孩的视线里只有冰面上扭曲的光影。

长枪最后重重砸向了厚重的冰，耳边似乎传来叫骂声，接着又有不少的重物落入河中。

气力尽数消散前，她迷糊看见了千万的火光，犹如年少记忆里的上元灯会。

那晚，一孩童在桥头人群的拥挤中落水，可还没等她冲上去营救，就有一抹红色的身影率先投入河中。

孩童被及时救了上来，只呛了几口水。3

而那去救人的男人一身红色的官袍尽数被打湿，沈佳茵拉他上来时，外衣也被沾上了水渍。

男子抱歉道：“在下乐府乐时岳，今日不小心毁了姑娘的外衣，明日一定派人送上新衣。不知姑娘是？”

记忆里，沈佳茵就在这次和乐时岳的初遇上对他一见钟情。

所以朦胧间，她脑海中尖叫着逃离。

沈佳茵挪动了沉重的步伐，推开乐时岳的幻影，一股劲的往外冲。

可背后猛然失重，她又重新坠入了河里。

意识回到冰河，大片的空气被剥离，胸口流出的鲜血化作漩涡被暗流带走。

眼皮沉重的失去了力气。

她要死了。

……

“边关急报！沈将军诱敌被围困，与南楚一万精锐同归于尽！”

传令兵重重摔在地上，止不住的大喘气。

金銮殿上，皇帝的笑容僵在脸上，手中的茶盏应声而碎：“你说什么！沈将军怎么了！”

此刻殿内一片寂静，只有传令兵重新跪好回话：“陛下……沈家军夺下了南楚侨城，但沈将军中箭坠入冰河，和冰河上的南楚精锐大军们一同覆灭了……”

从此以后沈家再无人。

殿内官员多是倒吸一口冷气，中间还夹杂着几声惋惜。

有不少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殿前的乐时岳，然而男人只是站着，面上没有丝毫的情绪。

“乐大人，节哀。”身旁的同僚低声劝慰，语气中却带着几分试探。?

众人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谁都知道，乐时岳与沈佳茵早已和离，夫妻情分早已断绝。

可到底也是曾经的枕边人，男人这样，也太过无情了些。

只是下一刻。

“噗通！”

乐时岳突然跪倒在地，手中代表身份的玉牌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沈佳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