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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站在面前的居民楼下，脚步犹如万斤重，面前的居民楼很破旧，地上的红色地砖早已被磨成了灰色。

　　小区里的垃圾应该有很久没有人来清理了，很多垃圾堆在垃圾桶的外面，尽管是在冬天，仍旧有许多的蚊虫徘徊。

　　无数的脏水在地砖里积蓄，只等着行人走过，然后一不小心将它们挤压而出。

　　他从不知道，这么长时间，她竟住在这样的地方。

　　一层一层的爬楼梯，直到爬到顶楼，房门开着，似乎在等着人。

　　陆晏迈步进去，看到人影的刹那，他的嗓子里像是被人塞了一块巨石，明明胸腔里有无数的声音在震动喧嚣，可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纪澜在看到陆晏的刹那，红肿的眼睛抬起来，声音平静到了极致。

　　“你来了。”

9

　　陆晏看着眼前的纪澜，声音颤抖了无数次，“你怎么——”

　　“怎么会变成这样？”

　　纪澜轻笑了声，转过身，轮椅在房间里滑动，“三年前，要债的来家里要债，他们找不到钱，就打断了我的腿。”

　　“因为去医院太晚了，废了。”

　　她一字一句说的分外云淡风轻，仿佛是什么不值一提的往事。

　　可陆晏却站在原地，身子不停的颤抖着。

　　在他的印象里，她分明还是那个活蹦乱跳，会在她姐姐身旁探出头来，向他要糖吃的小姑娘。

　　怎么会——

　　“哦，你不知道。”纪澜像是想起了什么，唇角勾了勾，“我那傻姐姐，为了不连累你，和你提了分手。”

　　“就在你来我家楼下质问我姐姐的那天。”

　　“她说，你的事业刚刚起步，拉到了第一笔投资，前途大好，她不能拖累你。”

　　“真傻啊——”

　　纪澜明明笑着，眼圈却一点点红了。

　　她艰难的扶着轮椅站起来，一点点走到房间的角落的桌旁。

　　看到桌上摆着的照片的瞬间，陆晏的双眸紧缩，一瞬间，身子像是站不住了，摇摇晃晃。

　　纪澜点燃手中的香，缓缓插到桌子正中央的香盒中，声音颤抖着。

　　“陆晏，这三年，你过的好吗？”

　　陆晏没有回答，纪澜也不需要他的答复。

　　“应该很好吧，我和姐姐经常会在报纸上，手机新闻上见到你，每次看到你，姐姐都会难过很久，而我都会气愤很久。”

　　“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气我自己，”她转过头来，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流了满脸，声音颤抖着怒吼，“我气我自己为什么是个残废！这样的话，就能帮姐姐尽快还清债务！让姐姐回来找你！”

　　她向前走，因为走的太快，整个人猛地摔在地上。

　　“纪澜！”陆晏冲过来，想要扶起纪澜，却被她一把捏住衬衣。

　　她的声音已经嘶哑的不成样子，拉着陆晏的领口拼了命的摇晃，“陆晏！你去哪儿了！这三年你去哪儿了！你知道姐姐这些年一个人过的有多苦吗！”

　　陆晏张口想说话，可还没开口，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纪澜的声音悠悠，“她为了还债在餐厅的后厨打工，因为什么都不会做，只能洗碗。”

　　“餐厅顾客多，她站在后厨，一站就是一天，冬天的水冷的刺骨，她的手生了满满的冻疮，一碰就出血，却连一天都不敢停，因为只要一停，家里就没有了收入，我和她就要流落街头。”

　　她的声音明明很轻，陆晏却仿佛被一颗重重的石头砸中了，眼前什么都看不真切。

　　“后来，餐厅倒闭了，姐姐为了谋生路，就进了厂。”

　　“厂里时间难熬，工作繁琐，姐姐为了挣钱，就干最辛苦的活儿，别人只干12个小时，她却干20个小时，就为了能多挣点钱。”

　　“可是呢！”纪澜的声音泣血，“那个50岁的组长看上了姐姐，她让姐姐陪他一晚上，一晚上给她一千块，姐姐不同意，他就打她！就撕她的衣服！”

　　“大冬天啊，姐姐就躲在天台上，被人发现的时候，人都要没了！”

　　“你知道我找到她的时候她说什么吗？陆晏。”

　　纪澜看着陆晏痛苦的模样，手指紧紧掐着自己的手心，沁出星星点点的血。

　　一字一句，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她说，她幸好和你分手了，这样，你就不用受苦了。”

10

　　陆晏终于控制不住，整个人倒在地上，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下来。

　　他摇着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为什么不知道。

　　他为什么不知道！

　　这三年，他明明有无数个机会可以调查她，调查她在哪里，过的好不好，可他......为了心中的那些仇恨，就放任她苦了这么久，这么久！

　　纪澜起不来，身子倒下去，一点一点的往房间里面爬，手掌被磨破也不在乎。

　　她从枕头下取出一张卡，扔在陆晏的面前，红着眼。

　　“陆晏，我姐姐三年前伤了你，她一直说她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现在，她用命还了，也算还清了。”

　　“这是你这一个月给她的钱，她一分钱都没有花，全部存在这张卡里，现在，物归原主。”

　　陆晏看着面前的卡，手指颤抖着去拿，可怎么拿也拿不起来。

　　“拿不起来......怎么会拿不起来......”

　　无数的泪水落下，滴落在卡面上，恍惚间，他仿佛又看到了他们。

　　他恨恨的拿着钱，一点点扔在她的脸上，发泄着自己满腔的恨意。

　　她低着头，就那么匍匐在他的脚下，一张张的捡起来，然后沉默的离开。

　　那个时候的她应该很痛吧。

　　她是不是在恨他，是不是很绝望。

　　终于，陆晏放声大哭。

　　他错了！

　　他真的错了！

　　他求她回来！回来看他一眼！

　　回来骂他！打他！

　　无论她怎么打他骂他，他都绝对不动。

　　听到他的哭声，纪澜转过头，眼泪一串串流下。

　　这些天她想了千次万次，如果陆晏来了，她就将姐姐所受的所有苦都告诉他。

　　姐姐受的苦，他要承受千倍万倍。

　　可如今看到他哭的如此痛苦，她的心中却没有分毫的畅快，只有无数的悲戚。

　　她转过身，回到房间，将房门关上，抱着姐姐留给她的信，闭上眼睛。

　　陆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房间的，又是怎么走出去的。

　　“阿晏！阿晏！你别吓我！你怎么了！！！”

　　林雅去了医院，被告知陆晏自己出院了之后，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好不容易派人查到他在这里，她就直奔过来。

　　一过来就发现陆晏一个人正在失魂落魄的走着，有好多次差点撞到人。

　　她慌乱的跑过去，一把拉住他。

　　陆晏被迫停下，缓缓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林雅，眼睛无神。

　　“阿雨死了，我的阿雨死了。”

　　听到“阿雨死了”四个字，林雅的心脏突然猛地跳了几下。

　　“什么？阿晏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陆晏眼眸轻轻眨了眨，忽的，他的手猛的抓住林雅的肩膀，“你知道！你知道是阿雨给我捐献的肝脏！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醒过来的那天，医生来到他的床前，提起一个女孩子，却被林雅打断。

　　她一定知道那个人就是阿雨！

　　林雅看着面前疯狂的陆晏，声音轻柔，“说了也没用的阿晏，那个时候，纾雨已经死了。”

　　“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怕你太过伤心。”

11

　　陆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