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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忍辜负(江有枝沈岸)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不忍辜负)江有枝沈岸最新章节列表_笔趣阁(江有枝沈岸)

时间: 2023-03-02 23:07:10  热度: 1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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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母女二人重逢以来,她第一次喊温锦书妈妈。
也许是因为回忆涌上来,饶是温锦书经历过再多,面上也禁不住了。
她神色一阵触动,把自己的女儿揽进怀里。
“我不知道,你再让我考虑一下,好不好?”江有枝把脸埋在温锦书的肩上,声音闷闷的,“妈妈,我想你,从你走之后,一直在想。”
“……妈妈也一直在想你。”温锦书的声音就在耳边。
是远方山间的寺庙里传来的钟磬。
柳暗花明,终于见到了那一枝篱外杏花。
夜静悄悄的,这时候,已经有人进入了安眠,也还有人忙碌在工作岗位;有人背井离乡,在异地打拼,也有人陪伴在亲人身边,一起共进今年最后的晚餐,迎接新的一年。
你呢,你会不会想着,在大年三十的晚上给父母打个电话报声平安呢?
从龙城公寓走出来,天色已经很晚了。江有枝坐到一辆黑色迈巴赫的副驾驶上
,温锦书坐在她身边。
“开车吧,李叔。”温锦书说,随后看向江有枝,“你现在住哪儿?”
“玉兰巷子,我闺蜜家。”江有枝说,“我们打算年后一起去云南写生。”
“写生?”温锦书略一皱眉,“你闺蜜学的是美术么?”
江有枝说:“我学的就是美术。”
二人在这片刻凝滞。
温锦书没有再接这个话茬,黑暗中,她线条柔和的面庞被路灯割裂成两半:“那支笔呢?你找到没有?”
“没有。”江有枝摇头,“已经不重要了。”
“你给我大致描述一下它的样子,我让人联系厂方定制。”
“不用了。”江有枝侧头,看向窗外。
北京的夜景真漂亮啊。
人流攒动,车水马龙。
江有枝收回视线,眸光平淡。
不用了,因为她不会用那支笔了。
也再不会画素描了。
“……你真的要走呀?”
许露坐在床沿上, 侧过身低着头叠衣服。她语气闷闷的, 只问了这一句,便再也没多说。
“也不是一定要去我妈那边,”江有枝从背后捏捏她的肩膀,语气轻松, “杨教授问过我愿不愿意去柏林美院当交换生, 我当时说考虑考虑,现在我打算把申请表交上去, 过不过还不一定呢。”
“啊……你这一交,哪里还有不过的道理。”许露嘟哝, “做课业的时候, 老师都巴不得把你掰成好几瓣儿。”
“别这样嘛, 小委屈。”江有枝哄她,“我们还可以常联系嘛。”
“那好吧……”许露侧过身, 露出一个笑容,“不管怎么样嘛,我感觉你今天晚上回来挺开心的, 你开心我就开心啦。”
江有枝揉了揉她的脑袋。
二人整理了一下行李,然后各自洗漱。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天空中, 乌云遮住了月色。
这雨来得太突然, 路上许多行人捂着头跑进各种建筑物, 许露去把窗户关上,迎面吹来一股凉风, 她瑟缩了一下,回过头去, 听到窗帘那边, 江有枝在打电话。
“……别给我打电话了,行不行?”
“不是她要我走,是我要走。”
“没有为什么。”
“没必要。我谢谢您,这么些年我从来都没想起过我的生日,现在却突然给我搞个送别会?”
“嗯。”
“既然妈妈说了,那你们看着办。”
许露捏了捏
旁边的窗帘,手里的棉布质感粗糙,穗子也掉了一小块,是上个房东留下来的,不知道用了多少年,已经千疮百孔。
那边江有枝应该挂了电话,有拖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然后是水倒进杯子的声音,音调频率逐渐升高,然后水壶被搁置在茶几上,发出“叮”的一声。
“过来吧。”江有枝声音浅浅的。
“……我不是故意偷听你打电话的。”许露从窗帘后面走出来,坐到江有枝旁边。
“我哪里避讳着你。”江有枝略有些歉意地看向许露,“我妈妈说,德国那边很着急,让我在学校里办好证明就走。可能不能陪你去云南了。”
许露有些失望,而后说道:“没关系,反正以后还可以一起去的嘛。”
“你一个人也不要去啊。”江有枝叮嘱她,“我听说那边发生了什么拿刀砍人的事情,还上新闻了,你一个女孩子,没有人陪,太危险了。”
“我不会去的啦,也不差这点时间。”许露神色担忧,“我现在担心的是你,枝枝。我怕你那个什么送别会,又出现什么岔子。”
江有枝垂下眼:“不会了——我妈妈说,我的送别会,不允许简曼和简澄九出席。”
“那就好。”许露松了口气,轻轻给了她一个拥抱,“天主保佑,我们都能好好的。”
“哈哈哈,当然会好好的啦。”
屋内没有开灯,屋外有风瑟瑟。
这两个女孩子依偎在一起,好像
玻璃窗化成了上个世纪的老相机,可以记录这一刻的美好。
-
送别会办得很隆重,在环球国际酒店包下了一层楼,江有枝走下车的时候,有一个穿着西服的侍应生帮她提裙子。
这个侍应生她认得,是上次回江家看到的那个穿燕尾服的管家。
也许是注意到江有枝的眼神,侍应生颔首恭敬道:“姓胡,叫我小胡就好。”
江有枝朝他点了点头。
胡管家一边帮她提裙子,一边弯着腰指路:“大小姐,请往这边走。”
这样的殷勤,好像很久都没有看见过了;有那么一瞬间,江有枝仿佛回到了自己小时候,所有人都围着她转,好像她就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只要她想,天上的星星都可以揽入怀中。
“你不用这样。”她抿了抿唇,“我不是简澄九,不需要这样卑躬屈膝的伺候。”
胡管家神情微愣,随后连忙带着笑脸:“果然是我家的大小姐,就是跟带来的不一样。”
他这话多半有些见主投诚的意思,江有枝没有说话,只是径直往前走。胡管家卖了个乖,见她不说话,动作也更加小心翼翼,生怕出了差池。
挑高两米的白漆拱门徐徐打开,大厅里,交响乐还在响,被邀请的宾客纷纷看过来。
江有枝看过这些人的视线,多半带着些讨好的意思,突然想起那天她去简澄九的生日会,第二十层,众人的目光带着点别的什么,跟今天的格外不
同。
她嗤笑一声,走进会场。
“小枝。”温锦书同样身穿淡紫色的晚礼服,露出白皙的脖颈,更显优雅。
她走过来,拉住江有枝的手,轻声:“我竟不知道——”
她只说到这里,江有枝便知道后面要说的是什么。
“没。”江有枝只回答了一个字。
“都过去了。”温锦书轻轻吻了吻江有枝的额头,“我应该早点回来,对不起,小枝。”
温锦书和她并肩一起入席,周围认识的不认识的面孔纷纷凑上来,不管怎么,就是一通夸。
从长相开始夸起,说漂亮说有气质;再夸学历,央美不是有钱就能上的;实在挑不出什么来了,就夸夸礼服,夸夸纹了银丝边的裙摆;明明是不大熟的人,一口一个“我家小枝”。
灯影迷幻,硕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阳光下海底似的梦影。
高脚杯里装着各种酒水,餐桌上摆着可以自取的小份三文鱼和鱼子酱,来来往往,一片浮华与奢靡。
江有枝不习惯这样的场合,于是拉了拉温锦书的手臂。
“今天的菜式很好,食材都是从里海运过来的。”温锦书大方笑道,“不想去尝尝?”
众人会意,立刻鱼饵食尽似的散开。
江有枝这才有时间喘口气。
“你要习惯这样的场合,这是我们的必修课。”温锦书看着江有枝,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以后这样的场面你也要经常应对,妈妈以前不在,现在可以好好教你了。”

有枝“嗯”了一声,然后环顾四周,看见戚因莱正在吃一块蛋糕。
二人目光对上,都没有说话。
温锦书去应酬的工夫,江有枝走过去,松了口气似的:“快,假装和我聊聊天。”
“你也觉得这样的场合够没意思的,是不是?”戚因莱叹气,“我早就摸到精髓了,你吃东西的时候,别人就会认为这是你的私人时间,不便被打扰,只要你一直吃,就没人过来跟你说话了。”
江有枝:“……”
戚因莱凑近:“哦,对了,除了你这样不怎么参加宴席的。”
江有枝也拿起一份三文鱼,吃了一口,觉得口中酱油的香气很香醇,应该是用山葵手磨的芥末,不呛人。
“你跟三哥到底怎么了,跟我说说呗?”戚因莱用手肘怼了怼她腰间,“你甩了三哥?我觉得不大可能。”
江有枝斜她。
“真的啊?”戚因莱吞了口唾沫,“我原本就觉得你这姑娘跟别人不大一样,现在看来,确实是不一样——你知道别家多少姑娘眼巴巴盯着,要去当沈家的媳妇吗?”
“不知道。”
“好端端一块肥肉,干嘛不吃啊,不好吃?”
“严骆荣是肥肉吗?”江有枝将口中的三文鱼咽下,“多少姑娘眼巴巴盯着他,你是觉得非常好吃?”
戚因莱汗颜:“这倒真不必。我觉得这货就是没什么智商,或者压根儿没长脑子。我原先以为男生不是看不出绿茶,而是选择假装不知
道,直到我认识严骆荣。绝了,真的。”
江有枝吃下最后一片三文鱼,发现戚因莱又拿起一块甜点,并且也帮她拿了一块。
“喏,”戚因莱看向远处,放低声音,“我听他们说,你要跟你妈妈走,然后把名字记到兰登家族的名下,是不是真的啊?”
江有枝微愣,这件事温锦书并没有跟她说。
“那看来是假的了。我就说,江朔肯定不会同意的。”戚因莱看到她的表情。
“你都听些什么八卦?”
“嘿嘿,宴会参加比较多,八卦也听得多嘛。”戚因莱咬了一口蛋糕,“但是啊,你跟三哥分手这件事我可没跟任何人说。多劲爆的消息啊,我当时都以为自己看错了。”
江有枝低眸,没接这个话。
戚因莱也觉得提起这件事不大好,于是吐了吐舌头,朝远处招了招手:“嗳,燕子,快来!”
“因莱,有枝姐!”陈延彻身穿正装,大步走过来,“怎么突然就送别会了,有枝姐,你真的要走啊?”
“嗯,对。”
“三哥呢,怎么没来?”陈延彻往四周看了看。
戚因莱和江有枝对视一眼。
二人移开视线,戚因莱递给陈延彻一块蛋糕:“吃你的蛋糕去!”
“我就问问嘛,嘿嘿。”陈延彻接过蛋糕,“上次我们在马术场,三哥还说明儿就把你带来呢,我们好久都没有一起骑马了。”
戚因莱:“你不说话的时候,挺可爱的。”
陈延彻:“啊?”
戚因
莱:“我的意思是,蛋糕凉了就不好吃了。”
陈延彻:???
江有枝没说话,她嘴里塞着草莓味的提拉米苏,非常绵密的口感,味道甜甜的,但是不腻人。
今天之后,她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
在来之前,温锦书问过她,要不要给沈岸发邀请函。江有枝思忖片刻,最后给的答案是“不用”。
既然决定要断了,就应该断个干净。
所以,留在龙城公寓的那些东西,有用的没用的,都可以去扔掉。
学会忘记,真的没有她想的那么难。
-
沈岸在整理东西。
他的东西其实不多,只带了一些常用物品,其他的譬如指南针、饼干等零零碎碎放进一个袋子里,带的最多的就是药品和绷带,放好之后,旅行包还空了许多。
抬起头,看向柜台的时候,只见台子上放着一支白色的素描笔。
沈岸站起来,走过去,拿起这支笔,放在手心里,冷冰冰的,质量很轻。
50克是一个鸡蛋的重量,这支笔大概只有10克。
很容易想到她握着这支笔画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他们曾经在一起的时候,他在忙,她就喜欢画画。有的时候画油画,但更多的时候是在速写。
这幢别墅不大,结构很细巧,江有枝一般喜欢坐在阳台的一个小角落里,一坐就是很久。她的速写本里,同一片风景画了很多遍,她常说,画不同,同一处地方,总有些被忽略的点。
她说话的时候,
他正在计算一串被加密的补码,再一个一个推出源码。
“哎呀,你有没有听呀?”她从后面戳了戳他的背。
“听了。”他确实是听了。
沈岸记忆力很好,她说的每一句话基本上都能记住,然后和这些二进制的代码一样,被输入进脑海里,一个一个排序,得到最终的答案,最后处理。
这句话没有被处理的意义。
她鼓了鼓腮帮子,凑过来看:“你在算什么呀?满屏幕的‘0’和‘1’,看着好枯燥啊。”
“这些数字独立起来没有意义,但是连起来却能提炼出很多信息。”
“比如说呢?”
“比如计算机在一个状态是‘0’,在另一个状态是‘1’,但是经过与或非门,或者其他门,这些数字的意义就变样了。”他尽量选择最简单的基础讲,“八位一个信息,也许代表一个数字,也许代表一个字母,连接起来,就会拼凑出有用的信息。”
江有枝没听懂,顺着他的衬衫去挠他的腰间。
沈岸笑了笑,将电脑关机。
那天他的书房里散乱了一地的草稿纸,用过的没用过的,交叠在一起,被压出印痕了,飘到角落里。
除了她,他从来都没有接触过别的女人。
关于情事,他所想到的、能想到的,也都是她。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感情,交结在一起,化成手心里一支素描笔。
10克的重量。
她曾经说过,在她的眼里,哪怕是一件再没有生机
的物品,也会在画笔上产生与众不同的意义。
他从前也觉得,一支笔只是一支笔。
但是现在,他握着这支笔,觉得好像心里空了一块。
什么二进制,什么代码,什么信息——
这些他从小就开始学,并且已经烂熟于心的东西,一遍一遍机械化地从他脑海里划过,他也是头一回,觉得这这玩意儿还真没什么意思。
真的,还不如手心里一支笔,更能牵动他的情绪。
他喉结一滚,突然又想起她的那句话:“你不是非我不可,我也一样。”
并不是非你不可,而是他的脑海里就没有这个概念。
他一直觉得,他们会按部就班地在一起,他会一直照顾她,让她做一个幸福的小姑娘;而不是像父亲对母亲那样冷漠,他儿时的大部分时间,都没有见过母亲。
父亲对母亲没有情,而他不一样——
像是心里被什么敲击了一下,沈岸瞳孔微缩,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江有枝曾经问过他,他爱不爱她。
沈岸不懂什么是爱,因为七情六欲嘛,是最说不准的东西,不像摩斯密码,不像信息的传递,是什么就是什么,虽然需要大量的思考和计算,但总能得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然而爱不是。
他从前一直被一个小姑娘深切地爱着,却不能感觉到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直到现在,他才突然想到,来问自己。
有没有,真的爱过她?
-

细雨还在空中飘着,夹杂着冬

日的冷意,街道上的行人都撑着一把伞,来去步履匆匆。
这是第二次,他在龙城公寓楼下等她。
就在刚才,陈延彻刚跟他通过电话,说她会回来整理东西。
红绿灯的光线都化作汽车表面上滑下来的水珠子,随着重力的压迫滚到地上,砸开一片柏油马路上的水洼,也碎了一片倒影中的景色。
“大小姐,我在楼下等你,还是和你一起上去等?”一个男人从车上下来,撑着一把伞,然后去开另一边的车门,态度很是毕恭毕敬,问道。
沈岸站在玻璃窗的这一边,抬起头,看到江有枝从车上下来,打开一把伞。
“我自己上去就行,这里有的东西带不走,到时候一起拍卖了。”
“是,那我送大小姐过去。”
男人和江有枝一起走过来,她小心翼翼地落脚,走上台阶,合起伞,把伞递过去,然后进门。
应该是不小心淋到了一点雨,身上还挂着水珠子。
沈岸抬起脚,想走过去,却突然发现有什么东西窜出来,“咪呜”一声,钻进江有枝的怀里。
是那只野猫。
野猫身上湿透了,带着泥土,很脏,江有枝把它抱起来,放在怀里,神态立刻就变了,成了他熟悉的样子:“哎呀,你怎么淋雨了?不是本事很大吗?电梯也敢坐?”
小野猫叫唤几声,当然是没听懂。这个撒娇精见人就撒娇,让人看了就心软。
“我带你去洗个澡吧。”江有枝叹了口气,
也顾不得衣服脏了,“过了今天,我就要走啦。我再问你一遍,你要不要跟我?”
小野猫突然像是听懂了似的,挣脱江有枝的怀抱。
“欸!”江有枝连忙去追,直到她看到他。
二人很靠近,沈岸可以看清楚她今天的样子,依然是熟悉的面孔,肌肤瓷白,眼睛很大,这会儿好像是受惊了,几缕留海由于被淋湿站在鬓角,衣襟沾了潮湿的泥土,显出的几分神态让人心生怜意。
小野猫扒住沈岸的裤腿,一直呜呜从喉咙里发出声响。
“不好意思,江小姐。”一个身穿正装的男人走过来,是物业经理,“这猫我赶了好多次了,就是一直赖在这里。”
“……没事。”江有枝低下眼,“它还挺乖的。”
物业经理以为她在说客套话,走上前,吓唬了几声,小野猫一看到他,马上就跑走了。
出了大门,跳了几下,消失在夜色的风雨中。
江有枝没再说话,转身就走到电梯边上。
“……东西,你还没有扔?”沈岸与她一起过去,其实他来之前仔细斟酌过语言,但是真的见到了她,却竟然只能干巴巴说出这一句话。
“没扔,”江有枝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你要是有什么还要的,上去一起拿了。这房子下周就要被拍卖了。”
沈岸抿了抿唇,与她一起走进电梯。
“欢迎业主回家~”电梯小哥看到江有枝,立刻说道。
声音饱满洪亮,很有职业素养。
江有枝没有说话,沈岸就站在她身边,明显感觉自己身边的姑娘有些不一样了。
到了第三十层,二人走进公寓里,打开客厅的灯。
沈岸环顾四周,发现里面的东西几乎没怎么变动过,应该是没有整理。
“要什么,自己拿。”她声音很浅。
沈岸点头,看了看这间屋子里,自己的东西。卫生间里,有他的洗漱用品,还有他常用的剃须刀;卧室里有他的衣服,有制服和衬衫;桌子上摆着他的水杯,很简单的透明玻璃杯,与她的各种卡通杯子摆在一起,好像格格不入。
他在这一刻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从前不顺着她,和她一起用卡通情侣杯。
“快点挑,我妈妈在等我。”她的声音很冷。
沈岸还没有听她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
他微一愣神,随后说道:“我有一些文件放在你这儿,不知道在哪个角落了,我去找找。”
江有枝点头:“我没动过你东西,你直接找吧。”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文件,他的口袋里还装着要给她的素描笔。
沈岸突然这样说,是因为想跟她多待一会儿。
“……你要走吗?”沈岸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嗯。”
“什么时候回来?”
江有枝双手环肩,看向他,目光微冷:“我有必要告诉你吗?”
沈岸舔了舔后牙槽:“小枝,对不起。”
她没有想到沈岸会这么说,这瞬间没有接话。
“……从前我,不知道怎样去爱你
。”他站在窗前,上前走了一步,身后是巨大的落地窗,厚重的窗帘堆积在一起,再往后是一片明亮的灯海,“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这样放低的语气。
江有枝突然胸口就发沉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别开玩笑。”
沈岸自嘲似的笑了笑:“不是玩笑——”
“那你就别再提这样的事。”江有枝转过身,好像要走去另一个房间。
沈岸走到她身边来,伸出手,应该是想来拉她,但最终,还是将手停在半空中。
“你喜欢吃甜,最喜欢吃的水果是荔枝和草莓,最喜欢吃的甜品是双皮奶;菜式经常吃杭州菜,偏甜口;衣服什么颜色都无所谓,但一定要搭配一样的色系;你喜欢偏橘调的口红,最常买的牌子是迪奥,因为喜欢上面的香气。”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声音低沉好听。
江有枝转过来,看着他,目光平静。
沈岸想上前一步,江有枝也没有动。
偏偏她的神色太过于平静,让他心头一慌。
“说得挺对,但是我已经不怎么吃甜品了。”江有枝无动于衷。
沈岸握紧拳,手背上青筋突出,再开口的时候,眼边微红:“我会慢慢学会,怎么去爱你。”
“不需要。”江有枝看向他,“你要是没有找到你说的文件,那就是不在我这里了——你也不像是会把东西乱放的人。”
“小枝。”
“我要走了。”
沈岸把手放开,最后无力地垂下。
她走上
车的时候,胡管家替她开车门,江有枝撑着伞,在雨中,看了他一眼。
随后弯眸笑了笑:“祝你前程似锦。”
沈岸站在屋檐下,他的头上是悬挂的大红灯笼,光线昏暗,拉出他长长的影子。
“——祝你一路平安。”他开口。
“再见。”
“……再见。”
黑色迈巴赫启动开走,带出一串尾气,融散在冰冷的空气里。
“咪呜——”是刺耳的猫叫声。
他身后传来刚才物业经理的声音:“别叫了!马上就让你乖乖的。”
沈岸转过身去,只见物业经理拎着小野猫的后颈,野猫一直在挣扎。
也许是觉察到了沈岸的视线,物业经理解释道:“这只猫好像是以前哪个业主留下来的,真不知道怎么想的,偏偏养一只狸花猫。我赶了这么多次还留在这儿,也是念主。就是太打扰业主了,我收到过好多次投诉。我们几个都决定将它安乐死,好走得舒服点,不用流浪在外面遭罪。”
小野猫“呜呜”叫唤,声音很微弱。
它在发抖。
“给我养吧。”沈岸走过去。
“啊?”经理睁大眼睛,“这,这是一只狸花猫……”
“我知道。”沈岸从他手里接过猫咪,“我带它走。”
“这倒也是可以,这猫身上好像有很多病,你回去给它看看宠物医生。”经理叹气,“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它扔了,也是可怜。”
“确实。”沈岸把小野猫抱在怀里,带进车内。
出乎意料
的,小野猫没有跑开,而是窝在他的怀里,一直在发抖。
“她说她走了。”沈岸低头,轻声说道。
“咪呜。”
“……我真是个混蛋,是不是?”
“咪呜……”
“不喜欢吃甜品了……素描笔,她也没有提。”
“咪呜咪呜。”
“我早就应该记得的。”
“咪呜~”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从她毕业那年——不,是第一次来军区大院的时候,再和她重新相遇一次。”
“但是,回不去了。”
“……咪呜。”
“我们一起等她,好不好?”
“咪呜!”
沈岸笑了笑,把头低下来,伸手揉了揉它湿漉漉的小脑袋。
车内光线很暗,他第一次觉得,原来想念和悔恨,真的可以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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