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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个晚上清嘉睡得并不安稳。
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几个小时后她才算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但还没过一会儿就被噩梦惊醒。
——她梦见司堇了。
梦中的他流了好多血，止也止不住。
她不断的喊着他的名字，伸长了手想要抓住他，但却怎么也抓不住，猛地睁开眼睛时，空荡的房间中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额头和后背上是厚厚的一层冷汗。
清嘉也来不及去擦，只伸手将旁边的手机拿了过来。
外面的天空已经亮了，清嘉划下手机的通知栏，却发现上面居然有无数弹跳出来的新闻。
每一条都隐藏着巨大的信息量。

——昨晚米股的交易数值让无数人大跌眼镜，有人一夜破产，有人实现暴富。

——司氏内部资金漏洞被揭穿，其中空缺高达五十亿美元，欧臣的真实身份也被曝光。
——国际通缉犯，手上沾着鲜血，身上背着无数人命，却在公众面前扮演着成功商人的身份，无疑是一个笑话。
而能如此庇护他的人，除了最开始将他引入司氏的司堇，还能是谁？
新闻一条条爆出，哪怕是在多数人昏睡的深夜凌晨依旧引爆了全网，此时已经是早上九点，上面讨论的声音更是一波接着一波。
清嘉的眉头越皱越紧，手指也开始轻轻颤抖起来。
就在她盯着那些新闻看的时候，另一条新闻也跳了出来。
——就在今天凌晨，警方在棉城郊外开展了一次重大行动，现场缴获无数犯罪工具，参与犯罪人员多达一百多人，其中一人被狙击手当场击毙。
清嘉的心跳越发快了，甚至连小腹都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搅动着，连带着她的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
就在那个时候，她听见了外面的脚步声。
清嘉愣愣的抬起头。
尤生的声音也正好传来，“江小姐，你醒了吗？”
清嘉立即应了一声，抓了外套套上后就将门打开。
尤生正站在门口。
他捏着手机，眉头紧紧地皱着，脸色严肃。
“出了一点事，你现在……方便跟我去棉城么？”
……
飞机抵达棉城，又换成了车子，直奔医院。
整个过程中清嘉都没有说话。
她只垂着眼睛低着头，那放置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的握着，手机的关节都变成了一片苍白。
尤生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最后声音还是被他咽了回去。
——他一向不懂如何安慰别人。
更何况清嘉似乎也不需要自己的安慰。
就好像刚才在飞机上，不等他开口，她便主动让空乘人员给自己准备了早餐，然后自己将东西吃了下去。
一口接一口。
尤生以为她是饿了。
但很快的，清嘉便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冲向了洗手间。
尤生立即跟着起身。
他无法入内，只能站在门口停着里面的动静。
在他就要去找空乘人员去确认清嘉的情况时，卫生间的门又被打开了。
清嘉站在里面，在发现尤生堵在门口的时候，她先是一愣，随即朝他笑了一下，“我没事。”
她的声音嘶哑，眼眶也有些发红。
尤生看了她好一会儿后，最后也只是点点头。
车子很快抵达医院。
清嘉却不着急下去。
她坐在车内，在反复调整了自己的呼吸后，才终于起身，弯腰下车。
无数记者围在了医院门口，前面不仅有医院的保安，甚至还有警察在现场维持秩序。
尤生带着清嘉从医院的另一个入口进去。
急诊楼，手术门外的红灯高高亮着。
清嘉那垂在身侧的手顿时握的更紧了几分，脚步也越发沉重。
“是江小姐么？”
守在门外的一个女人很快过来，上下看了清嘉一圈后，又问，“你是江词的妹妹？”
清嘉有些僵硬的点头。
“我现在跟你说一下情况。”女警将手上的文件拿起，“江词是在两个月前跟我们合作的，这次行动中他负了伤，不过刚才医生已经先说了，子弹没有打中要害，所以他不会有生命危险，我们在现场……”
“司堇呢？”
清嘉突然说道。
这句话倒是让女人一顿。
清嘉深吸口气，又重复着问了一声，“司堇他……现在在哪里？”
“我们还没有找到他。”女警只能回答，“当时的情况有些混乱，而且发生了一些不可控的事情，我们现在还没能找到他。”
“欧臣也不在，是吗？”清嘉的声音越发冷静了，“你们最重要的目标不是他么？为什么会让他跑了？是他带走了司堇是不是？你们知道他有多危险吗？他会杀了他的！”
清嘉的声音越发失控。
这一路来的镇定和平静全部土崩瓦解。
她的身体开始颤抖，眼睛更是越发通红！
“你冷静一点。”女警说道，“你放心，我们现在已经在全范围的寻找他们的下落，欧臣他受了伤，且车上有我们的定位器，很快就能找……”
她的话还没说完，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立即接起，“喂？”
对面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她的脸上先是一喜，但又很快沉了下来，皱起眉头，“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后，她也看向了清嘉，“我们找到欧臣了。”
……
欧臣根本就走不出棉城。
国际刑警连同国内警方一同行动，就算他不上网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被曝光，无路可走。
警笛声越发近了。
这倒是在他的预料中，但他一点也不惊慌，甚至还能笑着看向旁边的人。
——他脚上受了伤，司堇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鲜血将他胸口的衣服浸透了一片，脸色和嘴唇都已经变得苍白，但就算如此，他也只是轻皱着眉头，那看着的眼自己神甚至依旧镇定自若。
两个小时前，司堇当着他的面给自己开了一枪的时候，眼底里也是这样的镇定。
然后告诉欧臣，现在他受伤了，带着他比带着人事不省的萧与卿更方便，而且有了他，欧臣的谈判筹码才会更多。
欧臣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比警方先一步找到自己，居然是为了换萧与卿的安全！


第837章可曾有人
“我很好奇。”
欧臣突然开了口，声音嘶哑的，“你救萧与卿的原因是什么？”
如果说之前司堇同意代替自己去做交易是因为他已经和警方联合好，胜券在握的话，那现在呢？
当时他可以自己走的，完全没有必要拿自己来换萧与卿。
欧臣的话音一落，司堇突然笑了一声。
然后，他说道，“原因？没有原因，就因为他是江清嘉的朋友，不过，你这种人是理解不了的。”
这回答让欧臣的眉头立即皱了起来。
然后，他也笑，“现在都没有观众，你就不用演了。别人会上当，我可不会。”
“你跟我其实一样，只不过我做的坦荡，你活得虚伪罢了。”
——商场上腥风血雨，司堇的手上怎么可能干净？
资本变动，数值涨跌之间就可以逼死无数的人。
他们就是一群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暴徒，将人弄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同时还在公众面前大放厥词，做出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
这些，欧臣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见识过了。
那个时候甚至还有人假惺惺的愿意资助他到国外上学，帮助他渡过难关。
真的是……可笑至极！
给别人一刀，将人踩在脚下，而后又假惺惺的做出一副怜悯的施舍的样子，他看到就想吐！
“当然，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欧臣看着不远处停下的巡逻车，笑了起来，“反正今天……我们的结局都不会好。”
他将枪口抵在了司堇的脖颈上，“黄泉路上有你给我作伴，我倒也不算吃亏。”
他的话音落下，前方的人也纷纷从车上下来。
无数的枪口对准了他们这边。
“你已经被包围了，请马上放下武器投降！”
面对威胁和包围，欧臣的脸色却是一片淡然，直到他的眼角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啊，江清嘉。”
听见他这句话，原本低着头不动的司堇身体立即震了一下，随即抬起头来！
——江清嘉就站在那些警察身后。
双眼通红，身体仿佛摇摇欲坠！
她的嘴唇在颤抖了好一会儿后，终于发出声音，“司堇……”
那声音不算大，但却随着山谷的风清晰的传到他们这边，欧臣看到，司堇的牙齿在那瞬间咬紧了，“谁让你来的？！”
——真好笑。
现在他的枪口就抵在司堇的脖颈，手指都已经放在了扳机上，只要轻轻往下，他就会死。
但他却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现在只不过是看见江清嘉，却激动地仿佛下一刻就要直接冲上去一般。
欧臣想了想后，笑着对为首的警察说道，“给我准备一辆干净的车，否则，我现在就将他给杀了。”
“你走不了的。”为首的长官回答。
欧臣将手指放在了扳机上，“我只给你三秒的考虑时间，一，二……”
“等一下！”
那人很快说道，然后咬牙，“你不要伤害人质！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
“好，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
欧臣的话倒是爽快，但很快的，他想起了什么，说道，“哦对了，你最好告诉你手下那群人，让他们当心一点，我身上……可藏着炸药，我要是倒下了，司堇他照样得死。”
欧臣的话让为首的人顿时僵住。
欧臣看着，却是忍不住笑，“我就知道，你在附近埋了狙击手是吗？在前面的山上？还是在某辆车后？”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但所有人的脸色都在此刻变得严肃和凝重起来。
欧臣的笑容越发深了，“怎么不说话了？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吗？那你们要不要试试看？”
“车，我会给你准备。”为首的人说道，“但你就算逃出棉城也没用，通缉令已经遍布全球，你已经无路可走，我希望你还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欧臣已经抬手对他直接开了一枪！
“砰！”的一声，那人立即往后退了两步，子弹打在了他旁边的车子上，车头瞬间凹进去了一块！
“第二个条件。”欧臣慢悠悠的说道，“你让江清嘉过来。”
“你说什么！？”
司堇立即转头看向他，牙齿紧咬。
“我说，让江清嘉给我过来。”
欧臣将话重复了一遍，声音却已经沉下。
不等警察回答，司堇已经回头看向清嘉，“江清嘉，你给我站在那里不许动！”
司堇的声音已经有些失控，但下一刻，清嘉却是缓缓抬起了脚。
“江清嘉，你听见我的话了吗！？”
司堇想要冲上去，但欧臣却将抓着他的手直接碾入了他的伤口中！
剧烈的疼痛让司堇忍不住哼了一声，身体更是一晃！
“不要乱叫。”欧臣冷冷的说道。
司堇却没有看她一眼，只紧紧地看着前方的人。
清嘉的脚步到底还是停下了。
欧臣看见，她的身体颤抖的越发厉害，眼眶中是一片泪水。
阳光下，有些刺眼。
欧臣忍不住眯了眯眼睛，然后，司堇突然笑了一声。
那莫名的笑容让欧臣回过神来，目光也落在了他身上。
他正想要问他在笑什么，司堇已经先开了口，声音轻轻，“你知道你在米国的资金已经变成泡沫了么？”
“棉城的帮派也在昨晚被铲除干净，就算你有了车，就算你走出了棉城，也依旧无处可去。”
“你说的没错，我刚才跟你说的话，的确是戏，刚才是没有观众，但现在……满场的不都是我的观众？”
戏？
什么戏？
欧臣没能明白过来，而司堇也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
握枪的手腕突然被扣住了，然后，中枪的膝盖处也被狠狠的踹了一下！
剧痛并没有反而将欧臣的思绪拉了回来，他也没再犹豫，直接用力扣下扳机！
“砰！”
除去欧臣手枪发出的声音，还有另外一道枪响。
而后，子弹没入他的心脏。
鲜血涌出。
再然后，他听见了江清嘉的声音，“司堇！”
——那声音撕心裂肺。
欧臣知道，那是在面对心爱的人才会有的悲恸。
但他呢？
这么多年，可有人曾这样喊过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