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医生,职业性不育
明明知道做铅衣人可能会不育,我却别无它法。
一
我叫王志鹏,是江苏省一家医院心血管介入诊疗中心的副主任。我每天的工作,就是躲避在导管介入室内,不停地为病人进行着导管介入手术,所有的谈话和告知,都由我的助手跟病人接触完成。除非很复杂的特别情况,我才会戴着双层口罩,出现在病人面前,进行必要的查房和指示。
别人都说我很酷,只有我知道自己有多苦,受过多少罪。
我出生在一个让我自尊心异常受挫的家庭,生我那年,父亲已年近五旬。他爱喝酒,脾气暴躁,已打跑了两任妻子。我的母亲是第三任,患有癫痫,经常发作。从我记事起,家里的活只要我能干的,我就得强打起精神干。
由于长期营养不良,加上过重的体力劳动导致睡眠不足,我在一次洗碗时,一头栽进了刚烧开的热水锅里。虽然送医即时,可我的左脸还是烫伤严重,面相可怕,瘢痕组织特别明显。
左脸的丑陋让我没多少朋友,我把心思专注在学业上,立志要当一名医生。都说学医是最累的专业,确实!大学五年,我一头扎进医学的海洋里,昏天暗地的学习。每天的伙食也控制到了最低,一袋500克的面条煮了,放点酱油就能撑过两天。偶尔去外面吃饭,点一个三块钱的土豆丝,我能吃人家一盆米饭。
凭着奖学金、助学贷款和勤工俭学,2005年,我顺利完成了学业。我的班主任极力推荐我继续读研,因为以我的成绩,可以享受唯一的保送名额。我婉拒了,助学贷款、母亲的药钱,妹妹要上技术学校,哪儿都需要钱。
最后,我进了江苏省的一家二甲医院当医生。按规定,新入院的医生是需要在科室进行两年轮转的。我的第一个科室是妇产科,还没呆一周,就接到了三例投诉,主要原因是我的相貌太吓人。
有个病人甚至当着众人的面,毫无顾忌地跟所有人讲:“这是什么破医院?医生长那样是来吓人的吗?我们是来生孩子的,图个好彩头,需要一个好心情,不是来看怪物的!”
妇产科和医务科长再三道歉,看着我欲言又止,我羞愧地低下头。
恰在此时,医院放射科准备开导管介入,主要方向是心血管,但放射科医生是没有资质做导管介入的,有执业医师证的临床医生是最合适的人选,不需要大型医疗器械上岗证,只要经过三个月的介入进修就可以上岗。
然而,因为导管介入会接触很多辐射,容易造成基因突变和不孕不育,且是不可逆的。所以收入虽高,但就是缺人。没有哪个临床医生拿自己的健康和后半生开玩笑,愿意选择这个科室。
考虑到各种债务缠身,我向医务科提出了申请,并以最快的速度办理了进修手续。进修时,介入科的主任看到年轻的我,吃了一惊。他劝我,人生很长,我没有生育过,最好三思。何况,那时介入是正在兴起的学科,很多地方并不规范,尤其是防护这一块,意识和设备都跟不上。
这一点,很多人应该有体会,退回十几年,陪人去放射科做检查,估计没人提醒你防辐射,顶多科室的门上用醒目的字写着:当心电离辐射。至于二甲以下的医院,管理的就更加不规范了。
我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毅然投身到介入科。
二
拿到进修证明后,我便回到医院开展介入手术。第一个接收的是一名左下肢动脉狭窄的病人,我是主刀,另外一名高年资的医师是我的助手。尽管从病人的角度来说,股动脉更合适,但因为进修时带我的人习惯桡动脉,我选择了桡动脉入口。
手术的时候,虽然我在解剖上摸了无数次血管,进修时也看过师傅做,但毕竟学习时间短,我还没来得及尝试一个人站到主刀位置,以致完全是蒙的。在导丝进入一刹那,我完全断片,直接刺穿了桡动脉。动脉出血的速度异常快,很快,病人皮下血肿。幸好当时为了安全起见,请了上级医院的教授坐镇,手术得以继续顺利进行。
病人吃了很多苦,出现了前臂筋膜综合征,并投诉到医院,要求索赔。我自知学艺不精,深表抱歉,愿意自掏腰包解决这件事情。
ldquo;小伙子,我也不是想讹你。我想你能换位考虑一下我的感受。这次,你就当交学费,希望以后你能引以为戒!哪天,你学精了,我还来找你!”说完,病人用力抱了一下我。
我有点愕然,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这样抱过我。那有力的臂膀,传递的是温暖和力量,是我一路风雨、阴霾笼罩日子里的一道光。
很显然,想要技术精进,必须要有经验,要实践够多,这样才能赚钱,才能养家。从这一天开始,我彻底放开了一切杂念,什么健康,什么生育!没有技术没有钱,健康有什么用?生孩子有什么用?生了孩子将来还不是一样得不到好的教育,沦为最底层?
物理有个由量变到质变的原理,做介入也一样,没有一定的经验,根本谈不上水平。为了提高技术,为了多赚钱,我开始24小时呆在介入室里,只要有病人,别人不肯做的我做。别家医院不肯收,我去临床科室做医生的思想工作,收进来我做。
做介入的过程中,需要放射设备的C形臂旋转及对比剂应用成像,操作者需要长期暴露在辐射环境中,职业风险可想而知。所以,作为操作者,必须穿上防护服。
但那些防护服太沉了,还遮挡视线,几十斤重的东西加在身上,我这只有一米六五的个头,举步维艰,更别说能够灵活操作了。另外,有时候还有通过急诊绿色通道送来的病人,很急、非常急、危及生命,必须争分夺秒,我又不可能24小时穿着那么重的衣服。往往病人到了,我清洗完双手后快速穿衣,为了方便,也只能穿防护衣。至于铅内裤、铅围脖、帽子等等,根本来不及套。
即使这样,仍有病人家属不理解,还包括我的同事变为家属的情况。他们仗着自己是医院职工,可以自由进入工作室。所以,遇到他们心情不好的时候,看我在那里穿防护服的动作比较慢,就隔着导管室的门骂骂咧咧,救人要紧还是穿防护衣服要紧?看你是熟人才找你,这么磨磨叽叽,难怪没有人喜欢你!
我只能充耳不闻。为了能够看清血管走向,不至于让病人出现二次伤害,大部分时间我都一直踩着机器,接受的辐射量是常人的几十倍不止。
三
不久,医院领导和放射科主任被上级主管部门问责,并要求单位作出整改,原因是我所佩戴的辐射剂量牌超标。
领导找我谈话,要么离开介入室,要么控制手术量。这两个条件我都无法接受,我已经离开基础临床太多年了,执业范围也锁定在介入室,离开后我根本就寸步难行。另外,我真的很缺钱。
为了不给领导添麻烦,我只好把辐射剂量牌扔到了值班的休息室,这样,计量的辐射量就在正常范围内。
介入做得多了,自然就能熟能生巧,圈子就那么大,很快,我就小有名气,收入也开始成倍向上翻。
就在此时,我的身体开始出现不适,尤其是双脚和双手,挨到哪里都疼,只有躺着。我感觉是末梢神经炎,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关系,甚至托了我大学的老师帮忙,都没有查出病因。
最难受的还是下地。脚一落地,就像踩在无数的针和烧红的烙铁上面,那种钻心的疼痛,想来都特别害怕。我觉得自己得了不治之症,被迫休养了半年之久,每天用中药浸泡四肢,吃一些补充维生素和能量的药物。
后来,一起进修的一位哥们告诉我,他也有过这种症状,不排除是辐射的影响,因为目前还没有发现报道,所以也不敢轻易下结论。
病情逐渐好转后,考虑到一个人太孤单,经人介绍,我与护士王小娟相识。她没有嫌弃我的脸和职业,反而对我体贴有加。我总算体会到了被爱的滋味,虽然她的家庭负累也很重,但我俩还是结了婚。
为了给小娟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我又开始拼命工作起来。每天连台手术,多的时候一天十几台,渴了就喝杯牛奶,饿了就趁换台的空当,吃口面包。我还创下了36小时没有睡觉的纪录,手术完之后,我直接晕倒在导管室。
最难熬的是炎热的夏天。铅衣穿在身上,密不透气,虽然有空调,但一台手术做下来还是会出很多汗,满身的汗馊味。为了节约时间,我连冲凉都省了,换衣物是最快的解决方式。在这样高密度的手术量下,加上存款,我很快就实现了买房的梦想。
正当我踌躇满志地要孩子时,我的身体再次向我发出警报。原本还算健康的我,总是莫名其妙地心慌,出冷汗,经常感冒,手脚发抖。我做了一次全面的体检,发现白细胞很低,难怪动不动就感冒。同时,病理切片还显示,我得了甲状腺癌。
那一刻,我感觉天要塌了,命运怎么总是不肯放过我?!
哭过恨过之后,我还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我去做了甲状腺切除术,并终身服用甲状腺素片。只是厄运接踵而至,正在我躺在床上无比惆怅的时候,妹妹那边传来一个噩耗,父亲脑溢血突然去世,母亲受到刺激,再一次引发癫痫,这回直接摔断了股骨。
我欲哭无泪,只能告诉自己,一定不能倒下。虽然我现在的收入已经很高了,但我还是很缺钱。我发现自己的收入远远无法满足不断发生的各种境况,身边的一切仿佛都是无底洞,永远在张着血盆大口向我要钱。
所以,我在床上休息了三天,颈部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便又重返岗位。
四
回到岗位的我,发现预约的病人数量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排期超过半年。
其中,有一位心绞痛的病人,我觉得并不适合做介入放支架。病人是冠脉左下支狭窄,但狭窄程度只有40%,距离需要放支架的指标70%还有一定的距离。且支架无论进口还是国产,全都万元起步,病人又是农民,负担会很重。这个钱我不想赚,这是良心债。
我喜欢钱,也缺钱,但我更愿意自己的钱取之有道。我跟值班的师兄讲了理由,被他狠狠批了一顿:“有钱都不知道赚,你是傻子吗?难怪干了这么多年,还是一套房!”
病人也很不理解我,觉得我是耍大牌,觉得我不愿意做手术是因为钱没有给到位,他甚至让女儿塞红包给我。我好说歹说,磨破了嘴皮子,他才算勉强同意先照我说的试试。
除了这些,也有更窝火的事情。
冬春季节,一般是心血管疾病的高发时节。那天晚上,一位40岁的中年男人急诊送过来,造影一看,他的一条冠脉已经塞了,如果不及时放支架,很可能造成心肌大面积梗死,甚至死亡,后果不堪设想。
但任何手术都是有风险的,需要家属签字,否则责任就得我们背着。另外,当时的意外医疗保险还没有被很多人接受,大多数人也不愿意多花几十几百买这个,觉得医生做手术成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否则就是技术问题,是态度和责任心问题。
因为病人的家属不在身边,我给病人的两个兄长和两个姐姐打电话,他们听说之后,只是简单地说再考虑一下,就把我的电话挂了。我来回拨了几个,每个人的反应都很平淡,觉得好好的一个人,不可能那么严重,医生都是危言耸听。
打到最后一个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对这种病人来说,时间就是生命,根本耗不起。我说话的语气开始变得急躁,病人家属更来气了,直接对着我的手机大骂:“没完了是吗?你他妈不就是一个有执照的杀人犯吗?告诉你,我弟弟好好的,啥事儿没有!他要是有一点闪失,我捅死你全家。”
我一下子懵了,放下电话的时候浑身颤抖,职业生涯这么久,从来没有哪个病人这么直白地骂过我。我在想,我这么做究竟值不值得?我是不够高尚,可我也是凡人,我也有尊严!
因为病人家属迟迟不肯表态,院领导也不敢贸然做决定。最终,病人没有抢救过来。家属却丝毫不管这些,纠集了一群人,把介入室围了起来,一个管事儿的人,薅着我的衣领,就把我给拽到了地上,让我给死去的病人磕头、道歉。
他们扯掉了我的铅衣和口罩。我的脸部和双臂一下子就展现在了大众面前。所有人刹那间惊呆了,长时间的辐射和刚才的撕扯,我脸上混着血迹的疤痕愈发恐怖,手指关节和手腕都是大大小小的增生硬块,以及泛着银屑光泽的放射性皮炎,触目惊心。
其中,一位病人家属是我的同僚,在他的劝解下,家属们这才纷纷离场。
五
结婚后,王小娟一直很想要个小孩,我也努力了多次。她也曾经怀孕三次,每次都小心翼翼,呵护备至。可惜的是,每次都是在怀孕不到三个月的时候就自动流掉了。
我特别伤心,借着出差,偷偷去了生殖专科医院做了检查,诊断结果是精子发生变异,终生不育。
我愧对王小娟,跟她说了实话,想让她领养一个孩子。王小娟无法接受,她说就想要一个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她说:“那么多搞介入的医生和护士,不都是有孩子的?这说明你本身就有问题,欺骗了我!”
我百口莫辩,但我也无法接受试管婴儿,或者她跟别的男人生孩子我养。那段时间,我们经常吵架,最后陷入了冷战。为了躲避这种压抑的家庭氛围,我选择了工作,以医院为家。
有人建议我走职业病,也就是工伤保险这一条路,即使将来王小娟离开我,医院也会按照工伤保险的标准负责我的后半生。
事实上,这条路并不好走。随着大家自我防护意识的提高和防护产品的升级,医院早在2014年就花巨资引进了先进的医学影像设备(DSA),防护用品也一并进行了更换,甚至上了铅玻璃防护屏,将医务人员接触的辐射量尽量降到最低。
唯一的办法是,我人为地把工作时携带的辐射剂量牌的剂量调高。没想到,科室再次发生了一件事,所有的相关人员,包括院长差点被一起办了。
那天,被疾控中心收回的一位同事的辐射剂量牌严重超标,达到了1100mSv。疾控中心反馈这个消息的时候,据说院长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后来医院召开紧急会议,大家左思右想,觉得不可思议,除非这个牌子被人拿到了放射源下,否则,有铅隔离墙,有防护衣,还有防护屏,怎么可能达到这么高的水平?
行政处罚下来之前,医院已经做好了行政复议。相关领导找当事人和介入科室的人员谈话,给当事人做全身检查,同时将他牌子的历史数据导出,一旦核实是作假,当事人有可能被调离岗位。
那位同事害怕了,自己招了,说只是想多休一下放射假而已,没想到剂量超标这么多。
看来此路不通,我拿着手里的牌子无奈地摇摇头。虽然我真的是职业病,但责任多半在于我自己,是我没有按照规定做好基础防护。
彼时,医院介入科室也已经在周边具有一定的影响力,加上这些年我积累的丰富临床经验,参加介入的各种年会和专业会议,职称和水平自是水涨船高,被医院聘为介入室的副主任。
虽然如此,但没有多少人懂得我内心的苦楚。
2017年初,我需要在医院值班。那天,我做完急诊介入,鬼使神差地回家一趟,却目睹了让我后悔一辈子的场面:王小娟和一个男人在我们的婚床上相拥而眠。
我没有胆量打骂老婆,我也愤怒,羞耻,可我也知道自己无能。甲状腺癌手术和辐射这么多年,虽然靠药物维持甲状腺激素水平,但因为工作原因,三餐都不敢保障,规律服药更做不到,想起来了才吃一次。所以,我现在是甲减症状,夫妻那方面的能力几乎从我身上被抽走了。
毫无悬念,王小娟怀孕了,是那个王八蛋的。但即使我做了乌龟,我仍然不想离婚,我舍不得王小娟,还有她曾经给予我的温暖。我想把那种美好的旧时光一直圈在自己身边,这样才觉得自己像个人。
我知道自己很窝囊,但我更在意王小娟。这么多年相濡以沫的生活,我早就把她当成了我唯一的寄托。可是,王小娟却不这样想。
六
2017年7月,我正在导管室做手术,因为王小娟一直闹离婚,我特别烦闷,透支体力工作后,晕倒在介入室。
我躺在病床上,期盼了三天,都是科室的同事时不时来看我一眼,王小娟却一次都没有出现。我远嫁的妹妹专门请假前来照顾我。
到了第四天的时候,病房里来看我的人突然多了起来,有的脸还似曾相识。妹妹告诉我,这些来看我的人,是我之前救过的病人,预约不到我的号,了解到我在住院,便自发地来看我。
看我的病人中,有一位是现在正上大二的凌蓉蓉。
凌蓉蓉有心脏病,先天性卵圆孔闭合不全。当时,她们家去上海、广州、甚至北京看了很多次,也到三甲医院咨询过,得到的结果都是外科手术,也就是开胸,然后在体外循环下修补卵圆孔。这样的创伤太大了,还影响美观。一个小姑娘,胸口有一条长长的疤痕,想想都可怕。
后来,凌蓉蓉的父母从熟人那里得知,我是个做介入的狂人,在本地小有名气,就慕名而来。当时,光这姑娘的会诊我就请了五六次,还咨询了上级医院的意见,制定了一个比较安全的方案,并请了上级专家亲临介入室指导,前后两次介入,才成功堵上这个本该闭合的卵圆孔。
姑娘家人都很通情达理,第一次失败,她们没有指责,相反,她们选择相信我。当然,为了以防万一,以及姑娘家人因为给她看病,家中已经一贫如洗,我自掏腰包给她买了医疗意外保险,这部分费用其实只有几百块钱。但有了这份保障,我做介入时能够完全放开,没有心理负担,第二次手术格外顺利。
凌蓉蓉最终考了医学专业,在河北某大学就读。她告诉我,毕业之后她打算考介入专业方向的研究生,到时候来我们医院上班,做我的手下。那一瞬间,我很感动,但还是委婉地劝阻了凌蓉蓉。
虽然现在的设备不断在升级,但单纯依靠物理防护,还是有很多散射的射线被术者吸收。所以,没有生育过的人,我们都不建议他们进介入室。能进的,最好是生育过俩孩的人。毕竟,像我当年那么差钱的人不多,另外,我也不想他们因为钱,像我一样毁了身体,毁了希望。
这次,我整整休养了半年,妹妹照顾了我一个月之后,不得不返回家中。王小娟再有没来过,我救过的病人却不肯放弃我,总会不时有志愿者前来看望我。
我徘徊在医院的花坛前,回想这十几年的工作和生活。我每天都处于钻到钱眼儿里张望世界的状态,打仗一样的紧张和忙碌。担心失去,担心贫穷,活在一种不安全的状态中,无法自拔。
现在,我想通了,我活着的价值、活好的价值也是有的,那就是我还可以救治更多需要救治的人。
2018年初,我选择了对王小娟放手,也决定给自己好好放个假,然后拿出大部分积蓄,做了几次美容手术,将我脸上伴随了三十几年的疤痕进行修复。虽然看上去仍有些怪异,但和从前相比,简直好太多。我也顺便治疗了我手臂、手指、手腕的增生组织和放射性皮炎。
现在的我,生活很平静。我自觉减少了手术量,把机会让给需要锻炼和进步的医生。我发现,病人不会因为我手术量减少而责怪我,科室也不会运转不下去,医院也不会名誉受损。
相反,我在手术中融入了更多的耐心和人情关怀后,病人对我反而赞不绝口。闲下来后,我的精神状态也好了不少,也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为自己活一把了。
后面的路,我会一直从容地走下去。
作者 | 王志鹏 职业 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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