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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宝宝，有缘来世再见，来世我做你女儿……”

　　想着想着，眼泪一滴一滴地流出来，流进嘴里，咸的，苦的，涩的……她已分不清。

第67章好人有好报

　　一湄不记得，是怎么走回家的。

　　身体像一片羽毛，轻飘飘的，每一步都像踩在云朵上。很空，不只肚里被掏空，心也空了。仿佛眼泪干了，血也干了。

　　“我是刽子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我罪不可赦！我是混蛋！”她不断在心里说。

　　陈然和室友在抢凉面吃，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在争论谁吃得多，谁吃得少，谁的口水溅到了碗里。

　　见她进屋，陈然挑着面条来喂她。一湄无力地摇摇头，推门进屋，头也没回地说：“别吵啊，我要睡觉。”

　　倒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她不敢靠近小腹。

　　记得小时候，村里有个女人跳河淹死了。人们把她打捞上来，平放在河边的草甸上。很久以后，一湄都不敢往河边过。她总觉得，那个死去的魂灵，一直躺在那里。

　　她的孩子，是在她肚子里没的。他（她）还没看见天空、原野、河流……我就杀死了他（她）。

　　孩子的魂灵，也停留在她肚子里。

　　……

　　不知不觉，她睡着了。

　　她躺在草地上，周遭是静谧的黑，天空缀着几粒星星，忽明忽暗地眨着眼。

　　忽觉鼻翼边痒痒的。

　　睁开眼，看到一个小女孩。四周一片暗黑，几乎什么都看不清。一湄却能看清她，只看见她。她像一颗发光的星星，长着一对明亮如宝石的眼睛，笑起来脸上有对深深的酒窝。

　　她拿着一只狗尾草，无邪地望着她说：“妈妈，我好无聊，你陪我玩吧。”

　　一湄意识到她已经死了，心虚害怕地对她吼道：“不要过来！”

　　“宝贝，你怎么了？做噩梦了？”一湄睁大眼，天还没黑，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照在被子上，也照在顾夏的半边脸上。

　　她枕在顾夏的臂弯里，他的手指，拂过她额角，他与她近在咫尺。

　　“夏！”她微微动了动，身子不像是自己的，浑身无力。“你怎么回来了？”

　　她咬了咬嘴唇，痛。

　　鼻子呼出的气是热的，眼珠会动……是在现实中的人，不是在梦中。

　　她抬眼看着他，眼圈红红的，“夏，对不起！”忍着泪。

　　“对不起什么？”他略显慌张地问，手指碰了碰她微微张开的双唇。“怎么了？感冒还没好？嘴唇这么干，这么烫……”手背贴在她额上，又放在他额头。“有点烫。”

　　“我给你拿药。”他撑起身。她拉住他衣角，从枕头下拿出一张检查单，无声地递给他。她埋下头，不敢看他，像囚犯等待审判官的发落。

　　是 B 超单，他快速扫了一眼。脸上刚闪现出一丝欣喜，随着阅读量的增多，他的笑容渐渐收拢。

　　她脸色苍白，脸上还有泪痕。

　　他明白了几分，略带责备地问：“为什么不等我，让我陪你去。你不知道流产很危险吗？”

　　“知道。我不想让你担心。”

　　他默无声息地搂过她，将她的脸放在他胸口，心怀歉疚地说道：“对不起，宝贝。”

　　他说话带着鼻音，好像在哭泣。

　　她抬头，果见他脸上挂着泪。她没见他这样过，一时失措，不知怎么办好。

　　“你为什么哭？”她仰着脸看他，自己反而流不出泪了。

　　他将下巴埋在她头发里，声音发颤地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对不起。让你承担这么多，对不起！”

　　“你如果知道了，会同意吗？”

　　“不同意！”他想也没想，冲口而出道。

　　她又问：“如果我坚持呢？”

　　他盯着她眼眸，似乎对她的做法不理解，沉吟片刻，他说：“如果那样……我尊重你的决定。”

　　她不满意他的回答——“尊重你的决定”，看似民主自由，实则是规避责任——是你要这么做的，与我无关；有不好的结果，请别怪我。

　　“你决定那样做，肯定有你的理由。我不同意，你就不会高兴。与其让你不开心，不如顺着你心意。”他解释说。“

　　“你不怪我？”她问，“我亲手杀死了他（她），这么残忍，这么狠毒。”

　　“我怎么会怪你呢？要怪，也只能怪我，我没承担起责任，让你一个人受苦。”他低声问她，“很痛吧？”他心疼地吻吻她头发，“以后，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要独自承受，要让我跟你一起分担。知道吗？”

　　“我做对了吗？”她朝着不明确的方向追问，似乎这样，才能减轻心里的罪责。

　　他回答说：“对，也不对。”

　　这样的争论，持续了许久，延续到好几次。最终都没得出明确的答案。一湄干脆不提了，只躲着默默流泪。

　　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顾夏往返于栖凤山与出租屋。早上，将一湄送到单位，又驱车去山上。下午，接一湄下班回来后，忙着炖鸡、做菜，做饭；收拾好碗筷后，又忙着回山中，加班到撑不起时，躺下休息一会。

　　一切似乎都没变，一切又都悄悄变化着。

　　他对她更加小心，更加呵护。这让她受不了。有次，她莫名发了火，具体什么原因，她也不清楚。

　　顾夏实在太忙太累了，没时间跟她吵架。事后，她又意识到自己不对，对他撒个娇，抱抱他，吻吻他。他就更生不了气，依然宠她，惯她。把她的公主病都惯出来了。

　　奶奶过生，一湄回了趟家，她爸妈也觉得，她脾气越来越大。一湄才开始反省，自己对顾夏的确太过分了。

　　怀孕又不是他的错，如果要追责的话，她负有主要责任。再说，决定堕胎的，也是她自己啊。

　　那天同事汪洋生日。下班后，一湄没让顾夏来接，直接跟同事吃饭去了。

　　他们项目组共五个人，林栎、柳一湄、旅游局副局长、陈姐、汪洋。副局长有事没去，就只有他们四人。陈姐三十多岁，其余都是未婚青年。

　　一湄虽然知道，赖氏对顾夏不满，有打压顾夏的嫌疑。她也没怪罪到林栎身上。

　　林栎也和以前一样，对她彬彬有礼，控制在友好的距离。

　　自上次送了她一件大衣后，也没做出别的亲近举动。有时，顾夏忙不过来，没有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