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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间最爱我的那个人,走了

时间: 2021-01-29 08:02:13  热度: 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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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23岁,刚从学校毕业一年多,在一家纯文学性的小型杂志社做小编,工资微薄自不必说,人也很愣,人际关系处理生涩,连恋爱都谈得磕磕绊绊。总之诸事不顺,感觉整个世界充满了令人心塞的戾气。

但临近年关,习惯使然,总还是要回家过年。我拿着仅有的一张银行卡,去银行的自助机上查看了一下余额。还不错,省吃俭用,总归还是节余下来几千块。

我把卡里的钱取了三分之二出来,准备拿来孝敬爸妈。其实说孝敬这个词并不贴切。上学这些年做伸手党,耗费他们的血汗钱何止一点半点,这区区几千块,哪里回报得了万分之一。

爸妈在老家经营着一家小馆子,店面开在镇上的小学校门口。馆子主要卖包子馒头米粥,中午兼卖些家常小菜和米饭。

因为小饭馆的主要顾客群体就是对门学校的中小学生,而这些中午无法回家吃饭、需要在小饭馆解决吃饭问题的学生娃,都是家在离小镇十多里或几十里的田间山里的农家子弟,所以饭菜价格都很低,盈利空间非常少。

我记得有一次回家,无意间听到父母闲聊,说最近面粉又涨价了,本来一个馒头包子还有一角多的赚头,这下可能连每个赚一角钱都够呛。

每个赚几分钱?每天凌晨三四点起来和面发面揉面,一个个拧下来,剁馅儿包好,守着灶火一屉屉蒸好,六点钟不到就开门,迎接第一波打着手电走路或骑车来上学的学生,或在镇上早市摆摊卖菜卖百货的小贩,一直到下午学校放学,小贩收摊,才能收拾碗盘,稍事休息。很长一段时间里,大约为了节省成本,爸妈没有另外请人手,就靠两个人,厨房堂子连轴转,经常忙得一整天都没有机会让屁股挨一下板凳。而这两双手端出的一盘盘包子馒头与粥菜米饭,一个只能赚一两毛钱,甚至几分钱?

可我每年大几千的学费,每个月定时拿到手的几百块的生活费,全是这一毛几分攒下来的呀。

我当时一下红了双眼,悄悄别过身,从他们身边默默走过,回到房里才让眼眶里的泪水落下来。

那是2003年,北京的公交车好多还是红白相间的那种,走起来哐哐啷啷响,但是便宜,五毛钱任坐。地铁还只有一号线和二号线在运行,我租住在呼家楼东街一排待拆迁的6层红砖板楼里,和国贸之间隔着一座叫作“山海丹”的人行天桥。几年之后,那座天桥因修建地铁10号线被拆除,那排房子也被拆掉了,建起了后来有名的中央电视台“大裤衩”。

那天,我把取出的钱搁背包里放好,骑车去关东店的呼家楼邮局,准备把钱汇给家里。几千块钱对那时的我来说,是笔巨款,我觉得揣在身上去坐人满为患的火车无疑不明智,还是汇回去比较保险。

那时候,我们镇上还没有银行,只有一个农村信用合作社,以及一个邮政的小办事处,小镇上的人们订阅报纸、收寄信件包裹和收汇款都靠它。

那时我们那里并没有直达成都的长途车,从镇上去成都,得转上好几趟车,转的车也不是直达成都的火车站,而是到成都的长途汽车客运站卸客,再从客运站转车才能到达火车北站,到了之后还得在汹涌的春运客流中排队买票,也不知道能不能买到,能买到哪一天的。何况,我妈只上到小学二年级,识字非常有限,大半生里出远门并不多,并且,她这一趟出门想必还带了不少东西。

我忍不住埋怨我爸:你怎么不劝住她,这么远,现在路上人又多,多不安全。

我爸在电话里恨恨地说:我哪里劝得住,你又不是不晓得你妈那个脾气。

三天后,我在北京西站北1出站口的人山人海中,接到了隔了一年没见的妈。短发,微胖,穿着好几层毛衣,外面套着一件可能是我弟弟当兵退伍后带回家的黄绿色军服,挎着一个硕大的迷彩旅行袋。不用说,里面肯定装满了她早早就备好的我爱吃的各种腊味、腌菜、腐乳、炒豆子、干豆角、地瓜条……

是呀,她的女儿说,今年回不去故乡过年了,她只好在严寒的年关奔波了三天两夜,坐了30多个小时人挤人的火车,赶了两三千里的路,把故乡搬到她在异乡漂泊的女儿身边来,把年味搬到她朝思夜想的女儿身边来。

看见我的那一瞬,她如释重负,风尘仆仆的脸笑成了一朵花。而在我的心里,扑簌簌的眼泪流成了一条河……

就在那个春节之后,我妈从北京回到川南的老家不久,就因一场毫无征兆的突发性脑溢血,在当年四月去世了。四月从此成了我生命中最残忍的月份。而她跋涉千里赶来陪我度过的那个春节,成了我今生最后一个与她共度的春节。从此以后,我永失了这世间最爱我的人,也永失了我心底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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