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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肖梦葬礼。
顾清安看着静静躺在那里的肖梦。
她像是睡着了，脸却又比任何一次都苍白消瘦。
一看就是临死被病痛折磨得几乎已经脱了形，再用心浓厚的妆容都掩盖不住。
她就那么躺着，胸膛再没有一丝起伏。
明明之前的肖梦出现在所有人眼前时永远都是美丽而精致的。
顾清安在那里站了整整一天，无论谁叫他都不回答，宛如一尊雕塑。
宾客来了又走，天亮了又黑。
肖梦停了多久，他就站了多久。
他很安静，除了不离开以外，没有打扰到任何人。
肖夫人无论怎么都撵不走，最后没办法只能叫来了顾家人。
顾父和顾母匆匆赶来。
看见父母，顾清安木然的眼珠终于动了动。
他扯出一个笑，声音低哑的吓人：“爸，妈，原来这次，她没有骗我！”
顾清安有些茫然似的，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躺在那里的那个人在说话。

“为什么你不再骗我一次呢肖梦？”

一旁的顾母眼眶一红，泪瞬间落了下来。
她再也忍不住，边哭边骂：“混账东西，活着的时候你不好好珍惜，人没了做出这副模样给谁看。”
顾父喟叹一声，也蹙眉道：“走吧，别再打扰小梦最后的安宁。”
今晚过后，肖梦就会被送去火化。
顾清安怔然许久，摇头，一字一句。
“我哪儿也不去。”
看着所有人戒备的神情，他又恢复成原来那副薄凉神情，只是眼底有些恍惚。
“你们放心，夫妻一场，我就送她最后一程，不会做什么。”
他也如他所说一般，看起来十分平静。
这平静的面具维持到肖梦送进焚化炉的前一刻。
顾清安突然冲上去将那具冰凉的尸体紧紧抱在怀中。
他将自己的唇贴在肖梦的额头上，脸上露出执拗疯狂的神色：“你没死，我知道，我带你走！”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到了，反应过来后立时冲上去要将这两人分开。
可是上去了七八个成年男子都没制止住顾清安。
谁都没想到顾清安会有那么大的力气。
他眼眸猩红，死死护着肖梦，一双拳头重重落在所有人身上。
这一场闹剧直到警察来了才停止。
最后顾清安被压着，亲眼看见肖梦被推进了焚化炉。
在骨灰出来那一刻，顾清安终于一口血喷出，洒在骨灰盒上，显出异样妖艳的红……
肖夫人光是回忆起这一幕就是心惊肉跳。
“后来他醒来后又变正常了，我以为到此为止，可没过几天，他便奔我这里来强行带糖糖去做了亲子鉴定，亲子鉴定结果出来后，要将糖糖带走，我自是不同意，这一争便争了几年。”
“索性判决结果没出来之前，他虽然常来看糖糖，倒没有再出现别的过激举动。”
“就是在糖糖不远处一守一天怪吓人的。”
说完她看向一直沉默的肖梦：“我不是不想告诉你，我是怕……”
肖夫人说到一半又止住。
肖梦垂眸，接了下半句话：“怕我心软，毕竟我曾经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
肖夫人没说话，似是默认了。
肖梦握住她的手，声音冷硬坚定：“妈，你放心，这次就算顾清安死在我面前，我也绝不会再原谅他。”
直到肖夫人去休息后，肖梦才松开自己的手，掌心中却早已被自己的指甲掐得鲜血淋漓。
听到那些话，她的心脏几乎就要碎裂。
然而那几乎就要溢出来的，却不是爱，是恨。
刻骨铭心的恨。
“顾清安，你不会在我死后才发现你爱的是我吧？”肖梦勾起一抹笑，然而眼睛却似幽深死寂的海，“那你还真是……令人恶心。”
话落，手机铃声响起。
肖梦接通，对面，顾清安的声音传来：“江虞，我小看你了。”
肖梦深呼吸，将满腔的情绪压下去，平静地问：“兴师问罪？”
顾清安言笑晏晏：“不，邀你明天中午一起吃饭，赔罪！”
电话挂断，顾清安看着手中的资料。
“江虞？肖家的人。”
他的眼眸里盛满了令人心惊的情绪，像是顷刻间便要毁灭世界。
“若不是我要的答案，肖晏来了也保不了你！”
第二天中午，肖梦准时赴约。
进入包厢看见顾清安时，肖梦怔愣了下。
顾清安依旧是西装革履，俊美十足的贵公子模样。
可脸颊却些显见的凹瘦下去，眼底更是有些明显的青黑，透出些颓靡感。
不知道为何，每一次看见顾清安，她都感觉这个人状态更差，一次比一次遮掩不住。
顾清安嘴角噙着一丝浅淡笑意。
“江小姐，请坐吧！”
肖梦从容落座。
对面的人一个响指，服务员鱼贯而入上菜。
顾清安道：“不知道江小姐喜欢什么，就自作主张点了些招牌菜。”
肖梦面不改色：“江总有心了。”
顾清安笑了笑，眼眸扫过桌上的菜，状似无意道：“这是她以前最喜欢的餐厅。”
肖梦一愣，反讽道：“谁，顾总的小情人？”
可别说是她。
她以前的确常来，可都是为了谈生意，她一点也不喜欢这里。
顾清安蹙眉，又很快舒展开。
将一盘菜推到她面前：“尝尝，肖梦最喜欢的菜。”
肖梦淡淡瞥过，不给面子的嘲讽道：“蟹黄豆腐？她海鲜过敏，顾总看来是真不知道。”
顾清安笑容一僵，眼中闪过一丝古怪。
“看来，你真的很了解她，不知道江小姐和她认识了多久？怎么认识的？”
肖梦终于明了，原来今天这顿鸿门宴是为了试探她。
她眼皮都没抬：“我比肖梦晚一年到英国，刚到就认识了，到今年为止，十年。”
要么说巧合，这个江虞还真跟肖梦读过同一所大学，是肖梦的学妹。
不仅如此，两人更是住的同一个街区。
顾清安要真想查，肖梦也不怕。
可惜那时候的肖梦一心赶紧修完学分只为了尽快回国找顾清安，基本没什么社交活动，不然两人或许真能认识。
想到此，肖梦内心涌起无数的酸涩与委屈。
她的上辈子，似乎不是为了肖家就是为了顾清安而活，从未好好体会过专属自己的人生。
她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失去了陪顾清安演戏的兴致。
“顾总有什么话直接说吧，别拐弯抹角了。”
顾清安不知何时敛起了笑意，一双墨眸紧盯着她，无数说不清的情绪交织。
“既然如此，我就直接问了。”
“江虞，盛世集团肖晏的继妹，四个月前回国出了一场车祸，半月前醒来后声称失忆，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
随着顾清安的话语，肖梦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顾清安却是起身缓步逼近：“这样一个人，偏偏记得肖梦的所有事，你自己不觉得荒谬吗？”
看着那道越来越近的人影，肖梦遍体生寒。
她嘴唇动了动，想说出自己之前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偏偏顾清安不给她机会，一句接一句，似追魂索命。
“或许你不知道，肖梦到英国读书的时候，我偷偷去看过她很多次，她没有朋友。”
顾清安强调了一句：“一个都没有！”
肖梦倏然抬眸望他，眼中尽是不可置信的震惊。
她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脑子乱成一团，一时间连自己要说什么都忘了。
这怎么可能呢？
顾清安弯下腰，看着面前一张脸惨白到毫无血色的女人，他却神采亮的惊人。
“你不是什么江虞，你就是……肖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