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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云晚清这般能忍，裴晏有些意外，若是按照之前云晚清的脾气，估计就冲着自己破口大骂了。
便起身轻挥衣袖，故意叹气蹲在她面前。
云晚清垂眼逃避，裴晏就抬手抚其眼角红痣，继而捏住云晚清下颔，“公主殿下的忍耐力，的确让朕感到意外，朕倒是很好奇，你到底能忍到什么地步。”
他狠狠地丢下这句话，那双眼眸却依旧是笑着的，紧接着松开云晚清，他便低下头去，看不见云晚清脸上是什么表情。
是惊恐？还是漠然？
裴晏起身离开前，还特意大声交代外面的婢女，“把她洗干净，晚点送朕寝宫。”
“是。”
裴晏进了寝宫，看着屋子里挂着的一副画像。
虽然只是一副简单的画像，裴晏看着却觉着便好似她站在那处般，微风时而吹动了画幅，像她活了一样。
人间梦隔西风，算天上华年一瞬。
画上的女子，一笔一画，落笔皆是在诉说着爱意和思念。
山河远阔人间星河，无一是你无一不是你。
裴晏自从云晚清走了之后，就从未忘记过。
甚至还一直在别的女子身上寻找着云晚清的影子。
只是影子总归是影子，相貌再像，实际上也只是影子罢了。
裴晏再一次进入了密室，他坐在云晚清的旁边，开始询问：“若儿，为何我能在别人的身上，见到你的影子？”
“这一次和之前的好几次都不一样，梁国公主给我第一眼，我就感觉那个人就是你。”
“可是你明明就躺在这，为何会如此？”
“鹤山的杏花开了，我去年埋下的杏花酒也能喝了。”
“我还会去青山庙祈福，挂许愿绸，许下和若儿共白头的誓言。”
“你何时才能回到我的身边？”
裴晏一想到楚国公主，就想起了云晚清，他突然间想要去确认一下。
便临时起意去了一趟寺庙。
他想要求一签，看看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裴晏不信这些，但是他只是想要在这里找到一个问题的答案。
但是裴晏把签拿在手里的时候，却不知该从何解。
他只好把这个签交给寺庙里面的和尚帮忙解释，和尚见到这一个签，皱了皱眉。
“施主不信神佛，又为何要借此指点迷津？”
裴晏心想着如果这件事情都能看出来，是不是也就说明这个神佛还是很灵的？
“朕……我就是想要知道答案。”
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这位施主所问之事，乃至超脱三界之外，一切都是取决于施主自己的选择。”
“……”
第十八章
裴晏回宫的路上一直都在想这句话的意思。
莫非是自己选择什么，就会得到什么吗？
之前云晚清曾问过她最想要什么，裴晏伸了个懒腰，又再次躺回地上对她说：“但枕一人同榻而眠。”
那个时候，裴晏已经堆云晚清倾心了。
云晚清对他摇摇头，在一室昏黄的烛光之下，默默收拾好那些被他扔得乱七八糟的书籍。
他想要的，他选择的从来都只是云晚清。
以前也是，现在同样也是。
裴晏大约莫是更加的确信了，那个梁国公主，就是云晚清了。
他在书房之中难得要尽快处理掉这些奏折，为的就是能够准时在晚膳之后去见云晚清。
“咔嚓”一声，暗卫跳墙而进，踩着了一根在草地上的小树枝，并未在意，然后一路向点着灯的那间房里走去。
他轻轻的敲了敲门，裴晏道了一句，“进来。”
暗卫就走过来拱手弯腰说道：“陛下，如您所料，何忠义那厮把私吞的粮食拿出去倒卖了。”
裴晏叹气，这些年都不知道罢了多少何家人的职了。
他拿起桌上那摊开的信纸，抬手将信纸提到桌前烛火之上，信纸轻轻的笼住了闪动的火光，他冷冷道，“也不知道安分守己些。”
暗卫这才开口问，“可要动手？”
眸中星火明灭，信纸也化为灰烬，裴晏轻搓指尖残留的尘灰，在思索片刻之后，才问，“兵部那边没有动静？”
“萧侍郎曾进过宫。”
“不急，静观其变吧。”
裴晏突得眸色一闪，想起刚刚劫来的云晚清，粲然一笑，“你说失而复得，朕该怎么表现才能不那么……突然？”
暗卫显然不太明白裴晏这句话是何意。
半响，暗卫才憋出四个字，“先发制人。”
“先发制人？怎么个制法？”
“至少不要用武力，还有……”
还没等暗卫细说，那会吩咐把云晚清洗干净的下人边跑边喊，“陛下，陛下。”
看着那奴婢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裴晏还以为是云晚清出了什么事，声音不由得紧了紧，“怎么了？”
“那梁国公主洗了半个时辰了，让奴婢进去换了好几轮热水，但是就是不出浴。”
裴晏顿时无语，那会答应的好好的，这会人没送来自己还跑来诉苦。
也罢。
“朕亲自去。”紧接着补充道，“今日是谁把云晚清锁着的，去问问，赐他杖毙。”
“是，陛下。”
他推开门，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仪容，悠然自得地就这么坐在屏风后。
出水芙蓉，屏风由此作配。
他在这边固然不知云晚清是何表情，却能透过屏风看到些许棱角分明的轮廓，飘在她周围的热气环绕着她。
至少还充满活力。
适才一直在想下手是不是重了点，现在看，刚刚好。
他踮起脚，虽然很想看云晚清沐浴，但要克制，故作唏嘘道，“朕起初还以为，公主殿下不堪受辱，准备自溺于皇宫之中呢。”
“陛下说笑了，今日陛下还夸我忍耐力很好，我又怎会随意自戕于此。”

第十九章

自打入皇宫以来，说的第一句人话。
有些欣喜，又有些意外，“这会愿意说话了？”
“阶下之囚，我又何必自讨苦吃。”
她的言语，就如飘散的热气一般。
“都说一向娇惯的五公主却最受先大梁皇帝喜爱，朕并不认为一代帝王只欣赏公主殿下你的忍耐力。”
裴晏云淡风轻的让这些家国背叛之恨，轻飘飘地围绕在云晚清的耳边，在沉重地击打着她。
裴晏略一迟疑，转而朝他一笑，“公主殿下，被亲皇叔背叛的滋味不好受吧，原本的锦衣玉食，如今都望而不及，甚至，故土难归。”
她垂眸不语，好似雾水都要将他吞没。
裴晏在想，自己这话会不会太刻意，说的太重了点，云晚清会不会明白他这些话的目的？
她又会说什么？
猜疑，继续试探。
至死方休？
半响，云晚清抬眸，声音低沉了些，“陛下今日，到底是为何？”
虽说这才半年不见，云晚清见着面前的这个人，却和之前的那个一点也不一样了。
之前的那个人至少还是一个和她一起体恤民情的好太子。
她就只是回家了半年，居然就被系统因为世界崩坏的理由又重新将她带了回来。
那个时候的云晚清在家里休息了半年，本以为就这么能够顺顺利利的生活下去。
却没想到系统又重新找上了她。
说是因为她的离开，导致裴晏现在变成了一个暴君，完全脱离了本世界的轨迹。
就让她回来收拾这个残局。
完成之后照样可以离开，只是要把世界拉回原本的轨迹。
无奈之下的云晚清又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但是这个身份变成了大梁过的公主。
莫名其妙的被送来联姻，莫名其妙的被裴晏打了一顿。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身份，也不是因为裴晏现在不能随便招惹。
她或许早就回怼回去了。
不过……裴晏，的确变了许多。
闻言裴晏眸光闪过一丝喜悦，“原本以为，公主殿下知道朕的来意。”
她苦笑，“如今我颠沛流离落此境地，即便有心也无力，莫非陛下您想助一送来和亲的公主复仇不成？”
裴晏倒是不赞同她的看法，“人若有大志，何不成人之美？”
“图的什么？”云晚清刚问完，突然想到了什么，毫无征兆地便站了起来，使得裴晏的衣服上沾上了几滴水。
她无物蔽体，只等热气渐开，肤白体瘦，身上的伤痕，就格外刺眼。
继而又问，“这个？”
裴晏表面上面不改色，如欣赏画作一般打量了一番，又戏谑一笑，“如若朕要的不止是这样的交易呢。”
谁知云晚清竞还踏步上前，就解起了他的衣带。
裴晏微怔，有那么一瞬间被他的云晚清勾走了魂，反应过来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弯眼瞧着她。
云晚清的唇色发白，明明眼睛不会骗人，像一直恶狠的饿狼随时会扑倒撕咬，表面上还做着这些不堪之事。
换作是别人，裴晏估计会赐她一夜欢愉，再凌迟处死。
只可惜……
要是再不跑，他倒是要先变成恶狼扑上去了！
第二十章
他从屏风上扯下那身衣服，遮住云晚清的身体。
裴晏舔了舔干燥的唇轻言，“公主殿下，会受寒的。”
也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云晚清听的，说完便仓惶而逃。
云晚清松了口气，然后低头看着裴晏给她披上的衣服，虽然有些不解裴晏为什么跑了，但好像还挺有趣？
只是一旦想到自己还有任务要完成，就非常的头疼。
据系统所说裴晏一直在惦记着她，还把她的尸身放在了密室里面。
这么多年来疯魔的原因也是因为她。
她不明白，为什么非得要等到她跳下城楼自尽之后，再表现出这般爱她的样子。
其走着裴晏离开的方向，云晚清越发的不解。
而暗卫已在门外待命已久，秋风凉寒，暗卫将手中的披风给裴晏披上，跟着裴晏到了书房。
西厢房离书房并不远，穿过那片小竹林，再走一里的石子路，尽头便是书房，算是府中较清净的地方。
裴晏一路上都在跟暗卫吐槽他这个馊主意，险得害他差点露馅。
书房并不大，围着墙壁四方各自摆着三个书柜，瓷器，兰草各摆点作为装饰，裴晏批阅
奏折的位置在最中间，刚坐下便开始揉起了酸胀的眉心，脑子里全是方才的情形，挥之不去。
想到云晚清估计是认为自己没有被他认出来，变化还这么大，有些烦闷。
“怎么样？”
“禀陛下，那会在西厢房您走后，梁国公主便一直坐在地上未起，属下还看到，梁国公主还哭了。”
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略带喜色，“哭？你没看错？”
但是裴晏很快就心疼了起来，一直在纠结着，云晚清现在到底是不是又记忆的。
暗卫：“属下确实看到了，哭了有好一阵。”
天色渐晚，秋蝉已残。
想看她何时堕入深渊，又妄想能委曲求全。
然后告诉他真相，告诉他自己就是云晚清。
裴晏明白，两者必有其一。
他更偏向于后者。
“依属下看，梁国公主百般隐忍，可骨子里还是有股傲气，毕竟是公主，陛下可别只顾着玩…….情趣。”
裴晏二话不说随手拿起一本奏折就向暗卫扔过去。
“多嘴。”他暗暗笑着，憋的挺辛苦，“倒是朝廷那边，可还有什么动静？”
暗卫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娇羞了一下，只是很久都没有见到裴晏这么开心过了。
“大动静没有，自从那次以杨太尉杀鸡儆猴之后，只有那户部尚书，估计是上次联合众臣弹劾不成，又赔了儿子，一直怀恨在心，现在陛下想要宠幸了梁国公主，这会又想着坏点子找您麻烦呢。”
裴晏眉头一皱，眼神又阴沉下来，“一群老东西总喜欢折腾，就是生怕有人给他们养老送终。”
“陛下您也没真断了他们的子孙啊，还有啊，户部尚书怕是会拿梁国公主做文章。”
他不禁冷笑，要是真断了，这群人怕是会以死明志吧。
可担不起这么多条人命。
这太折寿了。
话到嘴边又听见暗卫自言自语着，“也不知道梁国公主这罪要遭多久。”
裴晏啧了一声，抬眼冷眸厉色地瞪了暗卫一眼，“三句不离若儿，你和她的关系何时如此亲密？”
第二十一章
暗卫见状，连忙低头，“属下失言，望陛下恕罪。”
“你这般口不择言被有心人听了去，怕是天亮便会传出朕色令智昏，若儿是皇后，梁国就要将大周收入囊中了。”
裴晏这话实则是为了点醒暗卫，隔墙有耳。
“属下知错。”
但听了很久的暗卫才逐渐的反应过来，云晚清？
“陛下……您刚刚说梁国公主，是……太，是皇后娘娘？”
裴晏狐疑地看向了这般惊诧的暗卫，暗卫也在想这到底是因为裴晏疯魔到认错了人，还是真的。
他也懒得和一个暗卫解释这么多，“少问多做。”
暗卫也明白，就不再言语。
裴晏随意在桌子上的奏折堆里拿起了一本打开，紧接着看了很多本，尽数皆是关于纳妃封后一事，瞧这一堆奏折，至少有一半都是劝阻他不要封后梁国公主。
一口一句敌国之女为后，恐危及大周朝。
这帮老家伙不当撰书人可惜了。
裴晏将这些无用的奏折丢在右手边，批完奏折之后，暗卫便如往常一样上前将裴晏右手边的奏折搬走，拿去处理掉，便不再来书房打扰。
眼看烛火将隐，掠过窗外映射进屋内的月影也逐渐隐匿，他起身行走至窗前，屋外花草早已眠，裴晏却无半点睡意，黯空微火，独自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