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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九龄也跟着她笑，“谁敢偷老太太种的菜，胆子肥了吗？”

陈妈眼神忽的有些发愣。

她这一愣，殷九龄下意识觉得不太对，“陈妈，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第一百章作主

陈妈睁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殷九龄。

看了片刻后，她突然一拍大腿，“姑娘，我想起来一件事。”

“快说。”

“有一回她半夜做梦，不知梦到了什么，连衣裳都没披，就往外头跑。”

说到这里，陈妈突然心绪激荡起来。

“我就睡在榻上，听到动静爬起来一看，吓得魂都没了，赶紧追出去。”

“老太太去了哪里？”

“料谁也想不到，老太太竟然跑去了菜园子。”

陈妈又一拍大腿，“我当时也顾不得上下尊卑了，冲老太太大喊了两声，可她竟然像是没听到，跟梦魇了似的。”

“然后呢？”

“然后我就慢慢的靠过去，想去扶她，她猛的回头，对着我说有人要偷她的菜，还说要是有小黑在就好了。”

小客栈里所有人的眼神都直了，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惊扰了陈妈的回忆。

殷九龄心头一跳，“陈妈，小黑是谁？”

小黑是谁？

陈妈想半天后，哭丧着脸道：“薛姑娘，我没敢问啊！”

“为什么没敢问？”

“老太太突然哭了。”

“怎么哭的？”

“嚎了两声，落了两滴泪下来，然后人一下子就清醒过来。”

陈妈回忆道：“老太太回神后说她是梦魇住了，让我扶她回房。”

殷九龄：“回房后呢？”

“我就服侍老太太睡了，第二天起来，老太太跟没事人一样，我也就没放在心上。薛姑娘……”

陈妈问得小心翼翼，“那小黑，是不是就是姑娘提到的那条黑狗啊？”

殷九龄沉默着，不说话。

屋里岑寂下来，针落可闻。

陆洵之再次有种心脏被揪住的感觉，“殷九龄，对得上吗？”

殷九龄拧着眉，还是一言不发。

裴笑忍着屁股上的剧痛，猛的站起来，目光如火道：“姑奶奶，求求你倒是说话啊，想急死我吗！”

殷九龄抬头看了裴笑一眼，然后轻轻一点头。

“黑狗，小黑，看家护院，我想……应该是对上了！”

如殷九龄所料的那样，老太太心魔发生的时间，要往前倒推五十年。

她十六岁进京之前。

五十年的心魔？

殷九龄简直不敢往下深想。

“朱青，你安排陈妈先去休息。”

她屈指敲了敲桌面，“你们两个谁能作主，谁就跟我出去一下。”

陆洵之和裴笑对视一眼。

陆洵之：你作主，我作主？

裴笑：按理是我，但我怕我对付不了殷九龄。

陆洵之想吼人：祖宗，你对付她干什么？

裴笑瞪他一眼：你懂什么，这叫……

“咳咳咳……”

两人抬头。

李不言抱着胸，下巴朝门外抬抬，殷九龄的背影已经走进夜色中。

陆洵之和裴笑头皮发麻，同时一点头：都作主！

……

小客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荒凉的像是一座孤坟。

万籁俱寂中，有凉凉的夜风吹过，殷九龄走到树下，站定，听到身后有人追来。

她转过身冷冷开口，没有一个字废话。

“季老太太的娘家在广西，我和不言准备立刻出发赶过去。”

陆洵之人还没站定，这话无异于一阵巨风掀过来，把他掀了个风中凌乱。

“你和李不言？”裴笑惊得声音都呲了，“去广西？”

陆洵之把裴笑往后一拨，自己上前一步，“殷九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殷九龄目光一压，“我像是跟你闹着玩的吗？”

“……”

陆洵之深吸口气，“殷九龄，从这里到广西，你知道有多远吗？就算快马加鞭，一来一回最少两三个月。”

殷九龄：“所以？”

陆洵之被她问得一噎，“所以得从长计议啊！”

裴笑一脸的忧国忧民的插话，“这一路我们吃什么，喝什么？还有我们只知道老太太的娘家在广西，广西那么大，各府各州各县，要怎么找？”

“我们？”殷九龄冷笑。

“可不得是我们吗？”

裴笑脸上的忧国忧民，立刻换成了怜香惜玉，“难不成让你们两个弱女子孤身上路？”

“弱女子？”

殷九龄朝裴大人腰下看一眼。

这人是在寒碜谁？

裴笑见她盯着自己腰下的部位看，脸都臊红了，赶紧把陆洵之往前一推，挡挡臊。

几次交道打下来，陆洵之太清楚殷九龄是什么性子，口气立刻跌软。

“明亭的担心是对的，广西那边连着大齐国，那边草寇暴徒层出不穷，兵部往年拨军款，除了西北、沿海这两处外，就属那边最多。”

“所以？”殷九龄还是那两个字。

陆洵之：“所以，我们真的要从长计议。”

殷九龄：“如何从长计议法？”

“先回京，干粮备足，银钱带够，我从五城兵马司调动百来人的兵马，带上五城兵马司的文书……”

“要不要向傅老爷，老夫人，还有你大哥再道别一下？”

殷九龄冷冷一笑：“顺便再去什么百药堂配些药，或者买两只烤鸭？”

陆洵之：“……”

干嘛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裴笑无声吐槽。

殷九龄：“我没有那么多的从长计议，也来不及从长计议。”

陆洵之：“殷九龄，其实……”

殷九龄：“你是男人吗？”

陆洵之再好的脾气，也隐隐有暴怒的趋势，“这事和我是不是男人有什么关系？”

殷九龄：“是男人就不要唠叨个没完，一口唾沫一个吭，哪那么多废话？”

陆洵之：“……”

“留两匹马下来就行，别的不用你们管。”

殷九龄抬步，胳膊上多了只大手，再往上看，陆洵之脸色前所未有的冷。

冷得僵硬彻骨。

这是非要逼她说真话吗？

殷九龄迟疑片刻，开口道：“我之所以赶这么急，原因有三。”

陆洵之：“第一？”

“第一，孤魂野鬼不是那么好当的，地府不收，投胎不能。”

殷九龄冷冷看着他，“那其实也是一个欺强凌弱的世界，老太太年岁这么大，她斗得过谁？”

陆洵之在裴笑变脸之前，又问：“第二？”

“第二，季府上上下下数百口入了牢狱，谁能保他们一个个都平安无事？谁能保姑娘丫鬟们不受丁点欺负？”

殷九龄冷笑，“傅三爷或许手眼通天，但总有眼睛看不见的地方，也总有手够不着的地方。”

傅三爷呼吸一滞，全身上下都跟着僵住了。

第一百零一章废物

陆洵之深深吸一口气。

“第三呢？”

“我收了季陵川两千两，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化魔人的义；老太太给我看到她的心魔，是信任我，我得为她拼尽全力，这是化魔人的道。”

殷九龄低下头，低喃，“这些，你都不会懂的。”

“你不说，我自然不会懂。”

陆洵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灼灼似火。

这丫头明明心软心善，非用一层冰冷挂在脸上，傻不傻？

“殷九龄，下面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你能不能先放手？”

这丫头矮他足足一个头，但气焰却足足高他一个头，陆洵之轻轻一笑，松开了手。

“这样，我们兵分两路。”

“哪两路？”

“朱青和黄芪手脚功夫快，我让他们立刻赶回京城。”

“你和那个废物……”

殷九龄十分诧异，“要跟我们走？”

陆洵之点头，“必须跟着。”

殷九龄：“没有商量的余地？”

陆洵之看着她，摇摇头，“没有！”

殷九龄看了眼废物，再看了眼陆洵之不带丁点玩笑的神色，冷冷一笑。

“客栈休整三个时辰，三个时辰后，出发。”

裴笑瞪大了眼睛，指了指殷九龄的背影，再指指自己，不太确定地问：

“傅五十，她说的废物是指……”

“你！”

“……”废物一脸的生无可恋。

想去死！

陆洵之推他一把，“得了，别愣着了，三个时辰，我们要做的事情太多。”

裴笑还没从羞辱中还魂，嘟囔道：“做什么，你们不是已经都安排好了吗？”

这回轮到傅三爷一脸的生无可恋。

这祖宗怎么当废物，还当上瘾了呢！

……

陆洵之走回客栈，目光一扫，殷九龄和李不言已经不见了。

“人呢？”

朱青道：“两位姑娘在房里休息。”

“陈妈呢？”

“也已经睡下。”

陆洵之暗暗吸了口气，告诫自己不要慌，事情一件一件安排下去，一定要稳妥，也必须稳妥。

“你们两个等陈妈睡醒，负责把她安全送回去。”

兵马司两侍卫齐声道：“是，三爷。”

“上楼找个房间休息去吧。”

“是！”

“朱青，黄芪，你们两个过来。”

陆洵之一撩袍，在四方桌前坐下，“都坐。”

朱青和黄芪不知道什么事，相互看了一眼，坐下。

“事情紧急，我长话短说。”

陆洵之：“你们两人辛苦一点，连夜往京城赶。”

朱青脸色大变：“三爷，那你呢？”

三爷摆摆手，示意他先不要说话。

“黄芪回到京城后，先给你家老爷说一声，就说明亭被我拉着出门办差事去了，让你家老爷帮明亭去衙门里请个长假，然后你去梅娘那里取三千两银子。”

黄芪问道：“三爷，银票还是现银？”

“都要！”

陆洵之扭头看着朱青：“回去给老爷、老太太说一声，还有我大哥。”

朱青：“兵马司那头呢，请假吗？”

“请！”

陆洵之：“你暗下在司里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