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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心妍甚至没受什么苦，就被放还回家。

皇帝在屏风之后，认出秦心妍乃是裴之扬的前妻。

回想起从前萧云空种种劣迹，之前又极力劝他来岭南，一时心下有了几分猜想。

虽然秦心妍洗去了投毒杀人的冤屈，可名动岭南的雪间酒却一时无人敢买。

秦心妍多年苦心经营的酒铺一夕之间毁于一旦。

她立在酒铺门口，雪已经停了。

岭南温暖，积不住雪。

街道上唯余丝丝湿寒，钻心入骨。

“妍妍，公道自在人心，我定会帮你查明凶手，还雪间酒一个清白。”

沈竺渊连衣裳也没来得及换，散值后匆匆赶来。

秦心妍站的有一会儿了，手脚都冻得冰凉。

沈竺渊知道她心里必然不好受，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他不停闻声安慰：“没关系的，还有我在。”

秦心妍冻得僵了，连挣扎也忘了。

直到沈竺渊用体温把她捂得暖了，秦心妍才缓过神：“无妨，不过是再失去一次罢了。”

一连三日，官府抓不到犯人，雪间酒铺无一人光临。

秦心妍遣散了伙计们，倔强的不肯摘下招牌换个营生。

这几年靠着卖酒，秦心妍其实颇攒了些家私。

只是因为开新店，用的差不多了。

再几日，若是拿不出租金，这家刚开业的酒铺就该关门了。

一股酸楚涌上心头，秦心妍不舍的看着酒铺内一桌一椅，每一处都是她的心血。

回想当初，从那间破旧的小酒铺开始，她一点点把雪间酒的名声打出去，其中辛酸苦楚，唯有她自己知道。

如今因为一件不知所谓的投毒大案，多年的辛苦便付之一炬。

她如何甘心。

可酒窖已被查封，官府今日查，明日来探，也找不到真凶。

秦心妍呆望着精心布置的酒铺，潸然泪下。

忽地一帮孩子们成群结队跑来：“姐姐，官府抓到犯人了！”

第三十七章

秦心妍眼神一霎恢复光彩。

在孩子们的簇拥下，她来到官府门口。

挤进人群，只见一块白布盖着个人。

仵作掀开白布，一张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的脸出现在眼前。

“张大郎平时看着老实，没想到竟然做出投毒的事。”

“嗨，自从雪间酒问世，张家的酒就卖不出去了，难怪他鬼迷心窍。”

“不过也算他识相，知道自己做了错事，一根绳吊死了。”

周身看热闹的百姓议论纷纷。

秦心妍看着白布下那张青黑的脸，只觉天旋地转。

“不是的！”

她忽地大声开口，把一旁的看客们都吓了一跳。

“我说老板娘，找到凶手你还不高兴吗？”有人不解。

“绝对不是张大郎！”

秦心妍拨开人群，靠近那具冰冷的尸体，颈子上新鲜的勒痕尚在。

“肃静！肃静！”

官府的县衙老爷升堂了。

他不过略看一眼张大郎的尸体，便要盖棺定论。

张大郎的妻儿哭天抢地喊着冤，可无人在意。

秦心妍冲到堂前：“大人明察！张大郎绝非凶手！”

岭南官府的人都知道秦心妍的表弟是岭南知府，所以官府里的人多少都会给她几分面子。

但今日一反常态，县衙疾言厉色呵斥秦心妍，令左右把她打出去。

秦心妍挨了几棍，却仍旧僵持在原地。

“请大人明察！张大郎虽也做卖酒生意，可为人老实忠厚，酒水从不曾缺斤少两，更毋论有害人的心思！”

正闹做一团，忽地一声“知府大人来了！”几个衙役自先畏惧起来，收起棍棒。

沈竺渊一身肃然登场，原本耀武扬威的县衙立马老鼠见猫似的温驯起来。

他陪着笑：“沈大人，下官也不过依法办事。”

沈竺渊冷眸一扫，那县衙两股战战，再不敢辩解。

“可伤到了？”沈竺渊一把拉过发髻衣裳皆有些散乱的秦心妍，关怀备至。

秦心妍摇摇头，声妍尚且有些喑哑：“我无事，但张大郎的死一定有蹊跷。”

沈竺渊唤来仵作，自己也细细查看。

只见张大郎颈部的勒痕似是人为，并不像畏罪自尽。

沈竺渊不敢怠慢，将这案子原原本本上报微服私访的皇帝。

皇帝听罢，只是勒令他们好生探查。

可侍立一旁的萧云空却倏忽变了脸色：“商人重利，谁知道是不是相互逐利，酿成此祸。”

皇帝眼神幽幽，盯着萧云空，半晌：“云儿似乎对这案子有见解？”

萧云空赶忙撒娇：“女儿岂敢，只是胡乱猜测。”

子夜。

深巷中。

一道响亮的巴掌声惊走了熟睡的猫。

“废物！这点事都做不好！”

萧云空指着两个侍从，恶狠狠的骂道。

侍从慌忙跪下身求饶：“公主放心，那卖药的郎中早已离开岭南，天大地大，无人可知是我们投的砒霜。”

“张大郎呢？杀个人都杀不干净利索，要你们何用？”

似是不解气，萧云空狠狠一脚把两个侍从踹倒。

“再杀十个人也好，百个人也罢，此事一定不能牵扯到本宫身上！”

两个侍从慌忙领命而去。

第三十八章

第二日，第三日，接连有人死去。

这些人莫不与雪间酒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时岭南人心惶惶。

皇帝更是震怒：“偌大一个岭南，竟无一人可用了吗？”

雪间酒铺门可罗雀，秦心妍独自一人清理着桌椅。

她挽起衣袖，伶仃的皓腕如霜雪。

累得满头大汗之时，忽然一道身影加入她整理的行列。

秦心妍头也没抬：“竺渊，这个时间你应当在官府……”

话妍未落，一张意想不到的脸闯入眼眸。

秦心妍手里的板凳应声而落。

裴之扬帮她把最后几张椅子叠在一处，扭头：

“秦心妍，事到如今，后悔了吗？”

闻言，秦心妍一腔泪意被憋了回去。

她冷淡的回到：“我过得如何，与大人无关。”

裴之扬似被激怒，一把将她拉入怀中。

半晌，才憋出一句：“我……我给你带了冰糖葫芦。”

秦心妍心中微微一动，却只是叹了一口气：“大人，民女无福消受。”

裴之扬将他揽的越发紧，他贪婪的嗅着秦心妍发间的香气。

名为思念的猛兽于此刻破笼而出。

冬天日子短，下午天色暗的极快。

等赶到皇帝下榻的客栈，天色已经微微发暗。

“启禀陛下，微臣有要事。”

闻声出来的却不是皇帝，而是萧云空。

“之扬？父皇不是令你监察百官吗？”

见到他的一瞬，萧云空有些惊喜，可看见他身后的秦心妍，笑秦随即淡了几分。

裴之扬缓缓抬眼，站起身来：“罪妇萧云空，打入牢狱，听候发落。”

萧云空面色猛地一变，强撑喝到：“大胆！森*晚*整*理我看谁敢！”

“云儿，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一道威严的声妍从门后传来。

皇帝缓步走出，身后押着萧云空两个侍从。

“你执迷不悟至此，是我这个做父皇的太过骄纵。”

皇帝闭上眼，不去看萧云空伤心落泪的模样。

“父皇！饶了云儿吧！云儿知错了——”

痛哭声渐渐远去。

秦心妍冷眼瞧着，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陛下，那卖砒霜的郎中也已归案。”

裴之扬恭敬道。

“凌迟！”

岭南的投毒案就此告一段落。

贵为公主的萧云空被逐出皇族，择日处斩。

不过秦心妍并没有看到她死时的惨状。

她带着酿的新酒，去张大郎和伙计们的墓前敬了一杯酒。

萧云空死了，可那些无辜的人却再也无法睁开眼。

临行之前，裴之扬果真塞给秦心妍一串冰糖葫芦。

可惜岭南温暖，冰糖葫芦业已化了。

他看着和沈竺渊立在一处的秦心妍，似乎用尽力气发问：

“秦心妍，倘使我辞官，定居岭南，你还愿意……要我吗？”

他的声妍失去了往日的强势，只剩一丝酸涩。

秦心妍抬眸，望着未到三十鬓边已生华发的裴之扬。

“破镜重圆，也难裂痕。愿别后，大人扶摇直上，名流千古。”

说罢，她盈盈一拜。

皇帝的御车驶来。

却见刚才一直未曾开口的沈竺渊大步上前。

“臣沈竺渊，请求陛下为臣与民女秦心妍赐婚。”

第三十九章

“荒唐！”裴之扬抢先开口，“秦心妍尚未与微臣和离！”

御车里皇帝疲惫不堪，他不甚在意的摆摆手：“婚嫁乃是父母之言媒妁之约，你们各自商定，不要来烦朕。”

说罢，御车不紧不慢的驶走，徒留三人。

“妍妍，你选谁？”

沈竺渊开门见山。

“沈竺渊，秦心妍还是本相的夫人！”

裴之扬冷眼瞧着沈竺渊。

二人似乎一触即发。

秦心妍漠然瞧着眼前的闹剧，转身，毫不犹豫离去。

经历诸多波折，雪间酒铺到底还是开业了。

虽然生意大不如从前，但也在慢慢变好。

每个月，她都能收到裴之扬寄来的信笺。

每一封她都没拆开。

她害怕自己一看见裴之扬的字迹，就会忍不住心软。

一年后。

第一家雪间酒铺在京城开业。

裴之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