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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浴室洗了个澡，在拿毛巾的时候却怔了一下。

原本挂着两条毛巾的架子上只剩下了他黑色的那一条，显得孤零零的。

从浴室出来，江雎沉走进了卧室。

自他和林晞晞说结束两人的关系之后，他就让人来别墅里把所有她的东西都收拾了起来，而他自己却没有再回来过一次。

江雎沉坐在大箱子前，将它打开，然后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全都拿了出来。

而后他将林晞晞的毛巾放回了架子上，把她的衣服重新放在了衣柜中，所有属于林晞晞的东西都回到了原位。

看上去，就像是林晞晞还在家里时那样。

可江雎沉看着看着，内心却倏地升起一股悲凉。

即使她的东西都还在，可她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梓烟……林晞晞……”

江雎沉躺在沙发上，没有回卧室，因为他不想看见那空着的一个枕头。

明明是双人床，却只有一个人睡，他从前从没觉得这件事会让他感觉到孤独。

而别人也无法给他带来这种感觉，只是因为离开的那个人是林晞晞而已。

仅此而已。

江雎沉在沙发上浑浑噩噩地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迷迷糊糊醒来，也不知道是几点钟。

他感觉到了胃里饥饿的感觉，于是他从客厅走到厨房。

一把拉开冰箱，里面却空空如也。

没有蔬菜，没有水果，什么都没有。

江雎沉想起，曾经这个冰箱里总是塞得满满当当的，林晞晞很喜欢给他做饭，而且做的都是他喜欢吃的菜。

有时候他甚至会想，虽然是假结婚，但这样的日子若是一直维持下去，也很不错。

然而人就是这样，不会珍惜眼前的人和事，失去了，才后悔，才痛苦。

可失去后的悔意和怨恨又有什么用，都是无用的。

江雎沉咽下喉间的苦涩，硬逼退了眼眶中的泪意。

他拉开储存鸡蛋的格子，里面竟意外地有几袋牛奶。

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日早晨。

冷战一夜之后，林晞晞早上为他热了一杯牛奶，他知道那是和好的象征，可是他没有喝。

他故意没有喝，故意视若无睹，故意用冷漠的态度对待林晞晞。

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就已经渐行渐远了？

江雎沉拿起一袋牛奶，用牙齿撕开，不顾它有多冰冷，直接大口吞咽下去。

冰冷的液体顺着温热的食道直达胃部，江雎沉不禁打了个冷颤，但却也让他感觉到一种诡异的快感。

他顺着冰箱滑落坐在地上，脸上早已一片湿润。

江雎沉将头埋在手臂和膝盖之间，肩膀微微颤抖着。

“林晞晞……你回来，我想喝你热的牛奶了……”

偌大无声的黑暗中，只剩下男人压抑着的啜泣声。

第十七章 堕落

江雎沉第二天没有去公司。

助理小陆不放心，给他打去电话，却是无人接听。

他连忙赶去了别墅。

小陆敲了几分钟，里面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就用备用钥匙打开了门。

一进去他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臭味，不禁皱起眉头：“老板？！”

“咣。”谁踢了易拉罐一下。

小陆循声找去，走进厨房，便看见江雎沉躺在冰冷的瓷砖上，身边全是喝空的易拉罐，和烧尽的烟头。

他心一紧，汗珠从额头上不断地滑下，手足无措地去扶江雎沉：“老板？老板……”

江雎沉悠悠转醒，睁开的双眼中满是茫然。

“老板，你刚手术完，怎么能喝酒？”小陆眉心皱成一团。

江雎沉靠着墙，醉醺醺地也不知道是不是清醒了，他薄唇微启：“我没事。”

然而下一秒，一股腥甜冲上喉咙，他身体一颤，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老板！”

医院。

“病人刚做完手术，你们家属怎么能让他大量饮酒？现在引起胃出血，很可能有生命危险！”医生脸色凝重道。

小陆不断地道歉：“医生，您一定要救救他。”

医生没再说什么，让护士去安排手术了。

五个小时候，手术结束。

医生从手术室走出来，摘下口罩：“手术没什么问题，之后一定要按时吃药，不能再这么过分了，这身体迟早要完。”

小陆连连答应。

江雎沉醒来时已是深夜。

他缓缓睁开眼睛，失神地盯着虚空。

小陆一直在身边陪着，见他醒来，提着心总算放了下去。

他倒了杯水递过去：“老板，您感觉怎么样？”

江雎沉看了他一眼，从嗓子里压出音节：“还好。”

然而他的声音十分沙哑，像是被砂砾狠狠摩挲过一样。

小陆一直胆战心惊的，现在听到他的声音更是双眼通红，似乎就要哭了：“老板，您怎么能这么伤害自己？医生说您这次差点就没命了……”

江雎沉没有出声，病房里蔓延着沉默。

很久很久之后，他才说：“小陆，我想去看看她。”

林晞晞。

不知道孟沥川把她葬在哪里了。

小陆立刻明白：“老板，我马上就去打听。”

清晨第一缕阳光晃晃悠悠地从窗子外照进屋子，江雎沉看过去，下意识眯了眯眼。

等适应了光线之后，他才看到外面的树枝已经枯了，只剩下几片发黄的叶子，很快也会掉落。

荒凉，寂寥。

秋天真的来了。

小陆的办事效率快，很快就找到孟沥川将林晞晞葬在了哪一个墓园里。

“老板，您刚做完手术，现在还是不要走动吧。”

江雎沉破天荒地听了他的话。

但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在逃避，他不敢去见林晞晞的墓碑。

那一日，孟沥川对他说，林晞晞不想看见他，哪怕是死了。

他不知道这样擅自去见她，她会不会不高兴。

可是江雎沉真的太想念林晞晞了。

之后的一个月小陆寸步不离地看着江雎沉，就算江雎沉几次让他离开，他也不走。

最后就连江雎沉用工资来威胁他，小陆还是执拗地留了下来。

看着江雎沉吃药，吃饭，打针。

“我真是太纵容你了，让你有胆子骑到我头上来。”江雎沉吃下药，无奈地看着小陆。

小陆站在一边，微微垂下眼帘：“我要保证您的安全，包括身体健康，这是我的工作，您没有理由辞退我，更不能公报私仇。”

在小陆的悉心照料下，一个月之后，江雎沉顺利出院。

医院门口，小陆打开车门：“老板，我们去见孟小姐。”

第十八章 回不去

北山陵园。

林晞晞的墓碑在陵园最偏僻的一角，小陆带着江雎沉找过去。

站在林晞晞的墓碑前，小陆识相地退到不远处，既能看见江雎沉，也保持了距离，听不到他的声音。

只剩下江雎沉一个人。

墓碑上贴着林晞晞的照片，这张照片江雎沉没有见过，似乎是她十七八岁，上大学之前的时候。

那时候的她真稚嫩啊，笑容天真纯粹，不掺杂一点杂质。

这一双眼眸熠熠生辉，仿佛一块珍贵的宝石，光是看着，都让人忍不住心动。

十七八岁的林晞晞是什么样子的？

司祈泽猜得到，她一定很爱笑，就像他刚认识她时。

虽然她开始还会害羞地逃跑，但后来她站在了他身边之后，就和照片上一样，笑容常常挂在脸上，很活泼，也很单纯。

可江雎沉又想起，在他和林晞晞提出结束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笑过。

她那一次次浮现在脸上的失落和伤心，以及那一双黯淡无光的眸子，此刻都清晰无比地浮现在江雎沉眼前。

是他将她从那样一个爱笑的姑娘，变成了一个被绝望吞灭的女人。

林晞晞的照片下面没有刻着她的名字，只刻了一句话。

“我努力过，足够了。”

江雎沉缓缓跪下，手指摩挲着那一行字。

她努力过。

大学时为了有能力站在江雎沉身边，她努力过。

后来为了和江雎沉有一段幸福美满的生活，她也努力过。

但是林晞晞的努力最终什么也没能得到，

她因为爱他，对自己的苦难如饮甘怡。

可是江雎沉做了什么？

他自认为是对林晞晞好，亲手为她编织了一个完美的梦境。

若是梦境可以持续，倒也不错。

但江雎沉最后又亲手打碎了这个梦。

无论是她清晨为他熬粥，还是深夜候他归来，她毫无怨言，他却视若无睹。

没有突如其来的离去，每一个决定放手的人，都被冷漠侵蚀了身心。

家庭的悲哀，爱情的破碎，每一样都足以打垮林晞晞。

江雎沉轻轻地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嘴里不断地低喃着歉意的话。

“对不起，梓烟……”

“我后悔了。”

可江雎沉比谁都清楚，那样刻骨铭心的伤害，不是他说几句对不起就可以挽回的。

他对林晞晞的爱意，他醒悟的太晚。

但这，仍旧不是他可以伤害林晞晞的理由。

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轻易地决定了她的人生大事，或许认识他，就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夕阳西垂，直到远方的群山遮住了最后一抹熹光，江雎沉才从陵园中走出来。

小陆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