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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思晴不说话了，只泫然欲泣看燕琉璃。

周靖驰同样看向燕琉璃。

这样荒唐的提议，他竟然也能答应？

周靖驰攥紧手，从喉咙挤出话：“你要让我跪吗？”

燕琉璃看她的眼神异常冰冷，薄唇冷启。

“来人！带夫人去祠堂祈福！”

有什么轰然碎裂。

周靖驰心底那最后一点爱也被他彻底踩碎。

被押着在祠堂跪了整整一天一夜。

直到次日清晨，周靖驰才被扶起回院子。

刚进屋到桌边。

看见十七岁的燕琉璃给了回应：我能改变之前带给周靖驰的不幸，日后也会如此。

一番话信誓旦旦。

可落在此刻周靖驰眼底，却只有两个字：可笑。

她眸色发红，顾不上浑身湿漉漉，颤抖着手取笔落字：你改变不了！

泪水混合着身上的雨水滴落在纸面上。

周靖驰字字下笔极重——

因为你燕琉璃，未来宠妾灭妻，会负周靖驰！

第9章

——你会为了苏思晴冷落委屈周靖驰，你会为了苏思晴踩踏着周靖驰的真心自尊，你会为了苏思晴夺走周靖驰的一切！

——你燕琉璃，口口声声的喜欢，到最后都会化为云烟消散无影！

周靖驰写完就收起了信纸。

不再管那头是否有回应。

踏出门，她当即叫人整理嫁妆单子。

里面出现很多，她原本从未见过却存在于新记忆里的东西。

——那都是十七岁的燕琉璃在婚前特意给她备的。

周靖驰觉得好笑。

新旧回忆在她脑海交织。

旧记忆里曾经的冷淡十年，到新记忆里真切爱过却同样归于漠然。

她一时竟分不清何种才更痛苦。

唯一能论证一件事，那就是——原来无论如何，二十七岁的燕琉璃都不会爱她了。

心已经痛到麻木。

始终未能下定决心的事，如今也终于落定。

周靖驰起身到桌案前，拿起笔墨。

和离书一气呵成。

落下最后一个字时，她心里竟无比轻松畅快。

笔墨尚未干，周靖驰脑海里又想到了十七岁的燕琉璃，心口微动，她抽出手记里的信纸。

却见上头浮现字迹，年少的燕琉璃问她。

——纸中仙，你是未来的周靖驰吗？

周靖驰愣住。

与此同时，新记忆猝然涌入脑海。

她看见十七岁的燕琉璃带她去了诗会，她在他的鼓励下提笔写诗，他看见字迹却愣住了。7

看来是那时便意识到了字迹。

周靖驰神色复杂，盯着纸面。

她没有否认。

——是。

千斤重的一个字。

得到确认，那头的字迹竟带有几分颤抖飘忽。

十七岁的燕琉璃问：你那日写的那番话，不是预言，而是将来的我对你做的？我在将来竟真的会负你？

隔着纸面隔着十年光阴，周靖驰仿佛都能看见年少燕琉璃的不可置信。

周靖驰默然片刻，又写下一字——是。

那头安静了片刻，才缓缓浮现字迹。

十七岁的燕琉璃问：你拼命阻止我娶你，一定是将来的我伤透了你的心，是吗？

像是有什么狠狠扎在了心口，疼痛猝然袭来。

周靖驰眼眶一瞬红了。

她原以为自己足够死心，可年少燕琉璃小心翼翼的关切，让她心里筑起的高墙在这刻轰然倒塌。

泪水滴落在纸面。

周靖驰捏紧了笔杆，终究还是狠下心来落字：是。

她又加上一句话：所以请你放过我。

那头却没再有任何回应。

周靖驰放下了笔，不再多言。

她了解燕琉璃的执拗，他不会放手的，这么多年，这么多次，他一贯如此。

不再管信纸上的回应，周靖驰擦干脸上的泪水，直接拿起旁边的和离书。

她将嫁妆里燕琉璃送的所有东西都收拾出来。

“来人！抬着这些跟我去书房。”

一路到了书房。

燕琉璃见她进来这架势，当即拧眉。

不等他开口，周靖驰径直走上前。

“这些是你曾经送我的，现在我悉数奉还。”

见她神色认真，燕琉璃冷下脸，将手中公文啪嗒放下。

“你这又是闹哪一出？”

周靖驰静静望着面前的燕琉璃，心从来没有哪刻比如今更寒冷，也从来没有哪刻比如今更坚定。

她将手里的和离书压在书桌上，神色郑重。

“燕琉璃，我们和离吧。”

闻言，燕琉璃脸色一沉。

他盯着桌上和离书，脸色难看至极。

“周靖驰，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周靖驰却神色未变，语气更是平静：“我是认真的。”

“燕琉璃，从前我处处忍着，是因为我敬你爱你，我愿意受着。可现在，我不爱你了。”

一句‘不爱’，让燕琉璃彻底僵住。

周靖驰望着他的眼眶忍不住微红，视线却始终没有动摇。

窗外忽地刮起一阵大风！

书房内的文书被吹得哗哗作响，纸张飘散在两人周围。

翻天覆地的新记忆如排山倒海般猛地钻入周靖驰的脑海！

十七岁的燕琉璃去退婚了！

第10章

周靖驰瞳仁骤缩，满是震惊。

她看见记忆中十七岁的燕琉璃站在相府的厅中，带着数十倍的赔礼来退婚。

他双眼猩红，眼里是年少的周靖驰看不懂的深沉。

“思卿，我不能娶你。”

十五岁的周靖驰不明白，满心愕然，拉着他的手哭着追问：“为何？”

可燕琉璃没有给她答案，只毅然决然要退婚。

即便两家府上闹得极不愉快，即便沈父怒然表示要他受三十大板，他二话不说受着，也执意要退婚。

那坚决的态度终究让十五岁的周靖驰尝到了心痛滋味。

她拉住了沈父，苦涩一笑：“好，退婚便是了。”

十五岁的周靖驰不知道为何前段时间还对她好的少年突然要退婚，她也不再多问理由，她只知道，燕琉璃不愿意娶她，那便罢了。

她从不爱争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亦不愿勉强任何人。

这场退婚闹得轰轰烈烈，满城皆知。

人人皆知周靖驰是被宋府退了婚的。

一时之间，流言蜚语凭空砸过来。

外人都传她不知是做了何种不知廉耻的事才会被退婚，还有甚者，竟传她在定婚期间与他人有染。

可流言未传半月，就被燕琉璃出面扼制了。

他当众对外宣布是他负了她，是他对不住她才会退婚。

将所有流言解决后，燕琉璃却是自请远调江南，再未踏足京城。

临走之前，他送来书信，说愿她寻到真心待她好之人，要她忘了他，过属于她自己的自在日子。

可十五岁的周靖驰要怎么忘得了他？3

他一次又一次救她于危难，他一次又一次带着她领略新风景，他早已经一步步深深走入了她的心。

偏偏他毫无理由又离她而去。

她放他走，却放不过自己的心。

后来那些年，也有不少人前来求婚，可周靖驰却怎么都没嫁。

直到沈父病重那年，为让沈父安心，她也曾重新定下过一场婚事，然而还未到成婚日，沈父身亡，她身为长女守孝三年。

那场婚事也就不了了之。

再后来，周靖驰便和继母撑起了整个沈府，再未婚嫁。

新的记忆回顾至此。

周靖驰僵在原地，眼睁睁看周遭一切从她眼前消散。

她手边的和离书、面前二十七岁的燕琉璃、熟悉的书房……

一切如幻影般从她眼前破裂散去！

巨大的冲击让周靖驰眼前发晕，整个人仿若支撑不住般往后倒了下去。

不知在黑暗中沉睡了多久。

周靖驰再度醒来时，入眼的一幕让她熟悉又陌生。

这里，不再是宋府。

而是沈府。

是她旧记忆中未出嫁前的闺房，亦是她新记忆中一直以来的住所。

新旧两份记忆充斥在她脑海，让她思绪混乱，一时竟分不清现状。

直到门外传来声响。

继母身影匆匆走了进来，神色间满是担忧：“思卿，好好地怎么突然在书房就晕了？没事吧？”

思绪骤然回神。

周靖驰这才记起，自己是在书房里看府内账本时突然涌入两份记忆的。

她神色恍然，眼底闪烁着晶莹泪光，紧紧攥住了手。

指甲陷入肉里，传来痛意。

这一切，都是真的。

欣喜自她眼底蔓延开来。

她改变了！

她真的改变了过去，也改变了现在！

心里是前所未有的畅快，周靖驰喜极而泣，拉着继母的手摇头：“无妨，我没事！”

她快步踏出门，看见崭新的沈府。

此刻的周靖驰不是宋夫人，只是沈府长女周靖驰！

周靖驰走向庭院，尽情呼吸着属于她如今新生活的气息。

可就在这时。

管家匆匆前来禀告：“夫人，宋大人前来求见小姐！”

继母吴氏则疑惑问：“哪位宋大人？”

周靖驰心头一跳，莫名生出不好预感。

随即就听管家开口说——

“是十年前跟小姐订婚又退婚的那位燕琉璃宋大人，他已从江南调回京了！”

第11章

霎时。

周靖驰的笑意僵在脸上，却才的欣喜一点点从她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紧张和退怯。

此刻的燕琉璃，是被她亲手推开的燕琉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