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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者被送去了医院，我们还在等那边的口供。”

我妈到底是畏惧警察，恨恨在我身边坐下，她压低声音。

“我已经给你那个什么律师打电话tຊ了，让他来帮你解决。”

我猛然看向她，几乎不敢相信她说了什么：“妈，你为什么要找江幕城！”

这时，江幕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环视一圈后直直朝我走来。

“安时意，发生什么事了？”

我妈急急说道：“她故意伤人，律师，我们家可没有钱赔，你能不能让对方不要赔偿？”

我再也忍不住：“妈！我不是故意伤人，是他们要对我……我才反抗的！”

“对你怎么样？你一个坐过牢的，要不是你故意勾引，他们怎么会看上你！”

我妈的责骂像是针，尖锐的扎进我脑袋，疼的我眼眶一红。

突然，一个温柔的声音插了进来。

“安时意是吗？我查看过你的病例，我们会帮你的。”

我一怔，随即看去，只见江幕城身边站着个精致的女人，正笑看着我。

可我却敏锐的发现，她的笑意不达眼底。

她缓缓开口：“你好，我是余婉玥，盛安心理诊所的医生，之前跟监狱有合作的。”

她看着我，语气悠然：“我也是江幕城的未婚妻。”

这一瞬，我的脑袋像是被人闷了一记重锤。

只能看见她嘴巴一张一合。

“事发地点没有摄像头，无法判断真相，但你伤人是事实，我只能为你力争和解。”

“鉴于你有精神病史这一点，和解的可能性很大。”

我迟钝的看向江幕城，却见他双唇紧抿，似也同意余婉玥的话。

他不相信我。

这个认知让我的泪意迅速聚集，我连忙低下头，死死攥着手抵抗着那份窒息感。

经过一番交涉，我被放回去等通知。

出了警局，我妈大步往前走，竟是一眼都没有看我。

就像我出狱的那天。

江幕城看着我，沉沉的叹了口气。

“安时意，你说你是正当防卫，可你刚出狱就伤人，别人不会相信你的。”

我看着他，心底的刺痛蔓延不休。

那句‘那你呢？你相信我吗？’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见我沉默，江幕城抿了抿唇，视线落在我手中的袋子上，终于开口。

“安时意，你在监狱里到底遭遇了什么？”

看着他忧心的样子，一些零碎的记忆从我脑海中倏然浮现。

心理室内，满脸厌恶的辅导师看着我。

“一个杀人犯，竟然有抑郁倾向，真是可笑！”

大澡堂里，我浑身赤裸的被人群围住。

“听说有律师免费为你辩护，你就是靠这种干瘪的身材勾引他的？”

止不住的战栗回忆，让我猛然出声：“你不用知道！”

我怎么能让江幕城知道我遭受过什么，我怎么能让他为我自责？

他应该永远站在阳光底下，救人于水火之中。

而我，只是他脚下的影子，渴望阳光，却永远无法触碰。

江幕城脸上闪过一丝愠怒：“安时意，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固执？”

我抓紧手中的袋子，逼着自己硬起声音。

“江律师，我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能帮我什么？”

我盯着他的视线，一字一句像是带着心脏的血肉往外吐。

“江幕城，我不需要你当我的救世主。”

第4章

轰隆一声，天空有闷雷炸响。

我和江幕城四目相对，他眼底的失望像是一把刀，剖开我肌肤的每一寸。

我再也不敢看他，径直从他身边掠过，快步离开。

豆大点的雨像断了线般落在我身上、脸上，砸的我疼极了。

忍了许久的泪终于可以肆意流淌。

我望着天，任由雨水漫过眼眶。

“江幕城，你不该跟我扯上关系，我是地狱，任何接触到我的人，都得不着好……”

我穿过层层雨幕回到家中时，看着紧闭的大门，有些麻木的敲响了门。

过了很久，我妈才来开门，她看见我，眼里闪出厌恶。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鬼样子？”

湿透的衣服贴在我身上，带起阵阵冷意。

我妈用力将我拉进门，直直推到了浴室。

“快点把自己洗干净！别让人看着心烦！”

浴室的门被关上，震的我整个人一颤。

我脱了衣服拧开水，温热蔓遍全身。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下意识摸上了后背，那一处的凹凸不平，刺的我指尖发疼。

“看看这杀人犯，还挺细皮嫩肉的，这下可有的玩了！”

刷！

“安时意，你连衣服都没有，先随便穿我的……”

我妈的大嗓门在浴室门口戛然而止。

我不由瑟缩着往后退，可她却瞪着眼睛逼近。

“你背上是什么？让我看看！”

“不……不要！”

我的挣扎在她手下毫无作用，她将我死死按在墙壁上，低头看去。

我右边肩胛骨上那块伤疤就这样一览无余。

我对着镜子看过无数次了，那疤泛白扭曲，却依旧能清晰看出‘杀人犯’三个字。

我妈愣住了。

我连忙扯住毛巾捂住胸口，低声辩解道：“不是我的错，是她们在我身上刻的，是她们……”

我妈怔了许久，眼底聚起恨色。

“安时意，这是你该得的报应。”

她把衣服狠狠甩在我身上，转身就往外走。

报应两个字却回荡在我耳畔。

水早就被关上了，浴室里的些许热气也散尽，我像呆在了冰窟里。

是啊，都是我的报应。

讥讽……疤痕……还有，江幕城。

晚上，苗春丽将我带到阳台，指着地上铺着的几块泡沫垫组成的‘床’。

“以后你就睡在这里，晚上起夜小声点，老张他睡眠不好。”

我看着床边放着的那个破旧的布包，木然的点点头：“好。”

她走后，我慢慢躺在了泡沫垫上，拉过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头。

随着夜色越来越沉，我紧紧蜷成一团，身子也开始发抖。

我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瞬间蔓延。

不可以犯病，不要吵到任何人，会挨打的……

我突然看向背包，在里面摸索一阵，终于抓住了那个针织的玩偶。

我细细摩挲着玩偶，这是江幕城在我十八岁生日送我的礼物。

也是我唯一收到过的礼物。

他送给我时脸上笑意明显：“安时意，我希望你像这个向日葵一样，向阳生长。”

我回忆着，耳畔全是他的声音。

“江幕城……江幕城……”

这一刻，我疯狂的想要听见他的声音。

可我刚摸出手机，就见面前站着一个人。

张项明猛地按亮了灯，声音满是不耐：“大晚上的，你窸窸窣窣的干什么！”

灯光刺的我紧紧闭上眼，我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就一空。

“你这是拿的什么！这么脏，别有什么细菌传染给我儿子。”

我睁开眼，正看见张项明随手将夺过去的那个玩偶朝窗外丢去！

“不要！”

我猛地扑过去，却忘了家里的窗户没有防盗栏。

下一刻，失重感袭来，我重重朝楼下坠去……

第5章

奉远市第一医院。

我躺在病床上狠狠的攥紧床单，心像是被蛛丝缠绕，粘稠又窒息。

沉重又狠烈的梦境困住我。

一会是我妈哭天抢地的嚎啕——

“安时意，你怎么不死？你为什么要活着折磨我？”

一会是江幕城站在人群中的冷眼旁观——

“安时意，以后我跟你，再无关系！”

我拼命想抓住他：“不要，江幕城，江幕城！”

一股致命的窒息感死死裹住我。

我喊不出救命，也喊不出我没有罪……

可不管我怎么挣扎，我都逃不出他们要将我凌迟的视线。

我猛然睁开眼，却对上余婉玥似笑非笑的脸。

“你醒了，幕城正在缴费处缴费。”

我怔了一下。

她继续开口：“安时意，你和你的家人一有事就打电话给幕城，这怎么行呢？”

“你16岁的时候就能杀死自己的父亲。”

“医院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治不了你这样的精神病。”

她的声音，像是一把利刃刺向我，疼得我瞬间睁大了眼。

门外有脚步声靠近，余婉玥快速吐出最后一句话。

“你说，要是幕城知道你喜欢他，会是什么表情？”

我绝望的看着她，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

而江幕城推开了门，脸上还带着疲惫，但看向我时，还是那样怜悯的神情。

“还好你家楼层不高，没有危及性命，安时意，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

面对他的质问，我只能撇开眼。

喉头泛苦，我咬着舌尖，好似只有不断上涌的疼痛才能让我清醒。

整整4年，他为了维护他心中坚信的正义与清白，始终站在了舆论的对立面。

他累不累？有没有想过放弃？

而更让我提心吊胆的是余婉玥的那句话。

如果江幕城知道我这样肮脏的人对他抱有不洁的心思，会不会后悔为我辩护的这4年？

我一瞬眼眶发红，颤抖着声音。

“江幕城，医药费我会想办法还你，算我求你，再别管我了。”

江幕城眼眸中闪过一丝压抑的怒意，他沉沉开口。

“安时意，所有人都在关心你，你为什么要抗拒？你就这么想烂在泥泞里吗？”

我强压着身体的颤抖，并不做声。

江幕城最终气的摔门而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背过身子，泪tຊ水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