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书推荐)聂昭宋方州最新章节小说_聂昭宋方州全文阅读
tຊ喝了口茶道,“这个人,读书时就爱写批注,也不管人家是什么名儒大家,他总有自己的看法。”
聂昭一拍椅子扶手坐直,满腹的话想来应和陈雪堂对那人的奚落,恰逢一阵风起,令陈月遥呛咳起来——
她连忙去拍女孩的后背,却几乎与陈雪堂同时伸手。二人指尖相触,陈雪堂的动作微微一滞,只短暂瞬间,那只微凉的手便已从他掌心抽出。再看她,却是连眼神也未朝他移动半分,只皱眉对遥遥道,“伤风才刚刚好一些,快回屋子里去,快回去,起风了!”
陈月遥已在屋子里闷了好些日子,眼下一听妈妈这话,小脸立刻就垮下来,嘟着嘴看向陈雪堂,“那,爸爸抱遥遥回去好不好?”
“当然好啊。”
未及聂昭应声,陈雪堂已率先朝女孩展开了臂膀,一把将她抱起,带着她往屋子里走了。
聂昭叹息一声,静静站在原处望着那个风骨轩昂的背影,任凭晚风吹得发丝缭绕,仿佛神思也被吹得涣散了。她的目光不自觉就垂下去,落在刚与他相触过的指尖,只感到那里有些灼烫……
心思就这么悠悠地浮荡着,陈雪堂已行回了院中,面上犹是方才面对遥遥时的宠溺笑容,无奈摇着头道,“这个孩子,往后可怎么是好。”
她不自觉就开了口,“雪堂,谢谢你。”
陈雪堂笑容僵住,良久也未曾搭言,只那么伫立着望她,深邃的眸中似不解也似愕然。
她立即垂下眸去,显然也明白是自己这话惹他不快,可有些心意堵在心里太久,终究想要倾吐——
成为“夫妻”的这四年里,她有遥遥,还有那个被她稳稳藏在心底的人,一切都已足够。
可他却终是孑然一身。
即使他与遥遥之间毫无隔阂,甚至比多数亲生父女还要亲近;即使早在向她求婚时他便已经表明,对她并无男女之意,唯愿那人的骨肉可以平安降生。
然而,但凡有她与遥遥存在,他便永远无法建立属于自己的家庭。这顾虑,她自然早就对他讲过,他却以“同胞皆苦,何以家为”为由回绝了她。
她当然明白,这是他一向的风骨,绝非惺惺作态,却仍无法以此抵消心底的歉意……
似看透她心中所想,他转过身,迎着她的目光,一字一顿地道,“成婚前我说过的话,始终都作数。聂昭,你真的不需挂怀,更不需感到什么亏欠,你只需……”
他语塞,沉默下去,并未将那句话讲完——
你只需,允许我保护着你。
因着她的执着,也因着他的骄傲,这一句,已是他永远无法道出的乞求了。
靠在床头的李行露一动不动,一边盯着墙上的时钟,一边任着张照若给她肩上的伤口换药。
“伤口愈合得很好,明日兴许就不用再上药了,只是,怕要留疤……”张照若说着,看她单薄的肩膀、纤细的手臂,皮肤那么苍白,好像稍一用力便能将她的手腕捏断似的。这么个身单力薄的小姑娘,听说,她身上这一刀是自己动的手,为的竟是要置她的亲舅舅于死地。
张照若叹口气,忍不住有些怜惜这女孩,更多却是觉得她可怕。不禁担忧,这样一个人如果长久留在陈雪堂身边,会否对他不利……
李行露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仿佛有些困了,就那么倚靠着墙壁闭上眼睛。
张照若也没说什么,自顾收起药箱便走了。刚刚行出街道,却见一道车灯刺眼,车里的身影并不陌生——
陈雪堂的汽车驶入龙华老宅庭院,未及迈下车,李行露却已披着睡袍从房中奔出,见到是他便欢天喜地地道,“怎么是你?”
“不是病着么,这样晚还不休息?”
陈雪堂说着便往屋子里走,李行露怔了一怔,立即大步跟到他边上,歪头寻着他的目光问,“你是专程来探病么?”
陈雪堂“嗯”了一声,自顾于厅堂的沙发坐下。
明亮灯光的照耀下,李行露这才发现,今日的陈雪堂似乎有些不同。比之素日的精悍与持重,眼前的他领口微敞,军帽也没有戴,眼中透着明显的疲惫,竟是她从未见过的落拓模样。
“我,我伤风早好了,多谢你关心我呀!”
她背倚了妆台站着,一时手足无措,既不知该说些什么,又怕极了就这么冷下去,目光游移半晌扫到了桌上的报纸,立刻如蒙大赦,“对了!我看到这报纸上说,呃,各省的司令部都在响应你的号召什么的……”
她的语声渐渐弱下去,踌躇中始终留意着他的神情,又低低地道,“这不是好消息么?可我看你,怎么一点儿也不开心呀……很累吗?”
陈雪堂仍未搭言,只是缄默。
李行露也没话说了——他的沉默已经拒她千里,已经在告诉她,他并不需要她讲这些无聊的话。
她心里一阵空落,抿唇转过身去,行到厨房,“你喝杯水吧。”
陈雪堂终于开口,“你不用忙,我只是来看看你可有好些,坐一下就走。”
“哦……”李行露闷闷地应了,撂下刚刚执起的水壶,见身侧的酒柜里摆着两瓶西班牙雪莉酒,索性就取出一瓶为自己倒了一杯。
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她动作一顿,眨眨眼,“你要吗?”
“你喜欢喝雪莉酒?”
“你是不是想说,你妹妹也喜欢喝雪莉酒啊?”
陈雪堂微愣,见那女子撇嘴道,“这不就是你妹妹的房间吗?”
“啊,对,我都忘了。”陈雪堂低头笑了,神色依旧是一贯的淡然,唇角却带起明显的倦意。
她看得清楚,心下便跟着痛了一痛,随即端着酒杯行到他跟前,屈膝跪坐在地毯上,仰脸望着他,“你究竟是怎么了?如果你有难过的事,我很愿意陪你说话的。”
他微微移了目光过来,似当真有什么话说,却又沉默下去,只仰头闭上了眼。
她也不追问,只一口一口地低头饮酒,给予他无声的陪伴。
夜愈静,她的心头却随着那酒浆烧起烈焰。
直到她饮尽了最后一口酒,陈雪堂笑了一笑,俯身将李行露扶起,“夜很深了,你休息吧。”
她未起身,亦拉着他的手臂不让他起身,灼灼目光盯在他的面上。
似明白她的关切,他温和地一笑,“我没事。”
“是我有事!”李行露抓着他手臂不放,眼里瞬间噙满了雾气,哽咽中已有眼泪坠下,“我伤口痛……我,很害怕……”
陈雪堂目光一聚,似没有听清,“什么害怕?”
“我怕很多……我,我不能做害你的事……可是,我很怕……”
不知是否是酒气上来了,那女子将话讲得支离破碎,含糊不清,目光里迷迷蒙蒙都是无措。
看出她有些醉了,陈雪堂索性也不往深处追问,只带着她坐回去,安慰地道,“不怕,我在这里陪着你,睡吧。”
李行露笑起来,不住地点头,就那么靠到他的肩上,放任自己沉入那酒精带来的巨大倦意当中……
睁眼时,天已大亮。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