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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游之地读后感1000字

时间: 2021-03-20 19:29:53  热度: 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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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游之地》是一本由[莫桑比克] 米亚·科托著作,中信出版集团出版的精装图书,本书定价:58.00,页数:268,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梦游之地》精选点评:

●2019.6.5-2019.6.7 最后一切都死了!翻译的确挺好的。这本书后半程有点看不下去了。

●一本用诗写成的小说。这种阅读体验真是太爽了,像是心灵马杀鸡,又像在波涛起伏的大海上滑行。

●泛滥成灾的比喻,每一个人物都是苦难的哲学家和诗人,或者说是米亚·科托自己,整个世界语焉不详的奇观描摹难以称为真正的设定。米亚·科托大概是犯了年轻者的处女作、诗人写小说、奇观误作想象力等所有的错误,唯一的正确也许只是政治正确。语言很糟糕,金句成堆,金光闪闪的叙述是对战争和苦难的不严肃。科托自己也在书后的演讲文里着重谈论语言的问题,但他谈论的只是交流问题,而且那个语言和文学的语言也基本上不应该有关。如果不断的有人物死去就能让小说有冲击力,那好的案例也应该是《冰与火之歌》而非《梦游之地》,对了,我认为把梦作为灵感之源的写作一点也不能决定作品高级。介绍里似乎说他受到魔幻现实主义影响,但这部和《百年孤独》无法相提并论,马尔克斯是懂得人物和故事的共生的。

●一以贯之的神奇。

●两条故事线索,殖民、种族、战争、饥饿、灾荒、暴力、剥削、压迫、传承、背叛、身份认同,诗一样的语言,充满梦幻抑或是魔幻和传奇色彩的故事,几个人物的命运遭遇纠缠在一起。遍布血与火,灾荒、离别的土地,颠沛流离的人们,但始终还是对未来充满了希冀。

●读了一半。很强烈的风格化,诗一样的语言,充满各种奇幻的、荒诞的比喻和意象,读来真的像一场梦,很奇异的感觉,然而我真的读不懂。以后再读好了,先不打分了

●总是想起《大堰河我的保姆》,接近诗,像荞麦棱,多面,强韧,有嚼头。(对不起没吃早饭有点饿……)

●见证米亚科托以诗意和神意写就的苦难

●非洲的作家都是诗人。意象一流,语言瑰丽(应该有译者的功劳),叙事技法稍显生涩,但让我对后两部作品更有兴趣了~

●让人惊叹的世界观 恢宏奇瑰

《梦游之地》读后感(一):梦呓的诗

如梦呓般的文字在书中流淌,像诗。

作者是莫桑比克的葡萄牙后裔,现在是该国家最有影响力的作家。非洲文学,的确没太看过,而且对非洲的一直就是两个印象来回交互,一种就是《战狼》,《血钻》里的那个非洲,顺便说一下,血钻的拍摄地就是莫桑比克;一个是传说中富饶的非洲,施展就说,非洲大部分地区物产丰富,很多人靠采摘也能温饱。总之吧,露西走出来的那个非洲,谜一样的非洲。

本书成文是莫桑比克刚结束内战,写作是从内战结束前两年开始写的,所以写的都是战争的创伤,在那个莫桑比克,战争就像种地,每个人都播下一场小战争,每个人都用其他人的生命来挣钱。

里面还有很多在我看来是迷信,但是在当地人说有些宗教意味的文化内容,比如刚到了新的地方居住就做爱,锅子会裂啊;比如和经期的女人做爱就会血崩而亡啊;比如对于梦的解析。看下来,对于外来人,尤其是对于西方那种一元世界观的人来说,真的就不能理解非洲底层人民,也无法正常交流,相对的,咱们的包容文化可能更适合中国在非洲的发展

《梦游之地》读后感(二):语言是民族之根

巴别塔中,神担心人类有了共同的语言,便会威胁到神的存在,于是便产生不同的语种,从此人与人之间思维不再互通,于是人再无成神的可能。 语言是一个民族的根。之前和老师曾探讨,都德最后一课中的法语课,电影词典里学社成员编撰韩语词典。都是在追寻语言。正如寻梦环游记里曾说的,当无人提起时才是真正的死亡之日,若母语被阉割,民族之根也岌岌可危。 这本书便说明了母语的重要地位。莫桑比克贫穷落后,可多元的部落文明却带来了另外一种天赋——多语能力,各个部落冲突不断,但语言却成为他们能共存的粘合剂。但在葡萄牙殖民地时期,葡萄牙语成为官方语言,这诞生了被西方文明同化的非洲人,他们连做梦都用葡萄牙语,丧失了文化之根,各个部落都无容身之地,他们在传统与现代之间彷徨,最终只能在海上漂泊,陆地已无他们的家乡。 仔细想想,诗性的文言文被更直白的语言代替,我们获得更便捷的现代化文明,但却再难体会祖先撰写传世经典的心境。我们失去了与先祖的连接,也丢掉了传统,是否有一天,我们也将同男女主人公一样,连做梦都无法回到故土,缅怀昔日的文明过往?

《梦游之地》读后感(三):桃花源是种出来的

无疑是一本值得一读的小说,但是难以摆脱平淡的感觉,读完没有深沉的悲伤,也没有瞬间迸发的酣畅淋漓。 在情节上我怀疑《无尽之夏》和这本书的关联,没有考证。加上《少年派哦哦奇幻漂流》,鲸鱼和大海都构成了奇妙的幻想。对大海,漂流的渴望与迷茫,鲸鱼作为一种庞然巨兽,屈指可数的出现次数必然和传说相连,冥冥中带着吞噬一切波涛与动荡的能力,但同时也难以逃脱搁浅于海滩的无力命运。 鲸鱼在还没死的时候就开始被人分割,一口一口,一道血痕,一道血痕。可以说它在搁浅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不是后来的分割导致的死亡,是一出生就注定的残杀,掠夺,死亡。 所以在某种意义上我们是搁浅的鲸鱼,我们像那头月光下化身为白鹭的牛,对难得的平静与自由充满期待,但是最终死亡。美丽如同法丽达也疯了,血脉同源的姐妹充满嫉妒,苏雷德拉的友情也化为灰烬,只剩下房间里童年里若有若无的线香香气,夜晚能听到若有若无的摇篮曲若有若无。

于是所有人都变成动物失去记忆,于是所有人重新找回做梦的能力。梦里人们告别海浪回归丛林,回归梦。

但是我们不要忘记作者最后给的一点光,一点希望,或许最后爱情友情,统统落空,但是如果自己化身为纳帕拉玛,就有能力不害怕。

所以某种意义上我仍然相信心灵与信念的力量,否定大地除了战争不在生育的预言。战争悲剧实苦,但最后总有活着的勇士,守护最纯粹的平静。

处处志之渔人;南阳刘子骥,本来有另一种选择,如果他看看那些桃树,那些土地,他就应该明白,如果折下一枝桃花枝,桃花源是可以自己种的。

《梦游之地》读后感(四):简单书评—颠倒梦与想

“一切都发生在公车附近。是整个国家如梦游一般列队行经这里。斯格雷托的萎谢,尼亚马塔卡的造河,老女人们的捉蝗虫,所有一切都发生在这条路上。” ——第八章 火车的叹息 这本书的故事情节安排像一千零一夜一样:木丁贾在路上捡到了肯祖的日记,每天晚上给图阿伊读肯祖的日记中记载的故事,期间穿插图阿伊讲述自己的故事,到了白天,他们会以公车为中心行进,碰到某某,某某又给他俩讲故事,到了晚上过夜,木丁贾继续给图阿伊读日记,直到图阿伊新的旅程开始。就是这样的结构。

肯祖的日记里写他父亲死亡后,他去寻找从古时候开始存在的灵魂战神纳帕拉玛战士之旅。这个旅程中他所碰到的人、见到的事都被写进了他的日记里,这些日记会在一起奇妙的地点被他一直寻找的人拿到,那个人就是木丁贾。

于是,木丁贾和图阿伊白天赶路,晚上读日记讲故事,木丁贾对肯祖的日记有所感应,但似乎一直没有参透他最想知道的身世问题。木丁贾反复问自己、问他亲近的人:“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的父母是谁,为什么我把过去的事都忘记了。”

这本书给我的阅读感受和中信出版社出版的这个版本的封面一样,多彩又奇幻,颠倒梦与想,皲裂的大地和滂沱的河流同在,大海和尘埃共存,天上不下雨却会下侏儒,虫子终日饱食而人民饥肠辘辘,就是这样诸多矛盾并列,诸多冲突共存的一本书。

它的语言很美,有人评价它充满了诗意,我对诗意不了解,但我打算赞同这个评价。

一、关于做梦 “父亲撕裂了他的笑脸,他的话话语很苦: ‘你在谎言之梦中把我编造出来。得给你点儿苦头:你再也没有做梦的能力,除非我把它点燃。’ 之后塔伊姆不见了。一切幻想也消失不见。我醒了。我感到很累,也许是因为没有死去。”

这一段是肯祖的日记中写的内容,其时他刚离开了村庄前去寻找纳帕拉玛战士的方法,他父亲的灵魂视他的离去为背叛,因而以魂灵的方式对他施以诅咒,诅咒他失去做梦的能力。译者在后记中写道,这本书的核心问题在于作者米亚·科托作为殖民者后代,在书中对于莫桑比克传统与现代的认识的探讨。“肯祖和法丽达是同一种人······他们虽然懂得土著语言,却只能用葡萄牙语做梦,因此丧失了文化之根,只能成为身份混乱的彷徨之人,突然地在两个世界之间往返。肯祖的亡父塔伊姆的幽灵一再侵扰他,让他失去做梦的能力,某成程度上,是对他不尊重传统的惩罚。”

高二的时候在我们班长玉小姐和语文老师秀玉女士的潜移默化下,我看了一阵子《文化苦旅》,有段时间真真切切为自己的文化之根思索过,不过没有思索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更多在想:只有我们中国人才会有这种“寻根”的传统吗。上了大学,学了点专业知识,看了点皮毛欧洲文学史后接着往下想:“寻根”的文化是被建构的吗?建构的过程是怎么样的呢?古今中外,它的变迁和差异又是如何呢?

其实我关于这个问题的想法一直没有成型,不过我倒知道,一如港台作家老年回国寻根,一如村上在后期作品中越来越频繁提到战争的带来的创伤,《梦游之地》是以同样的心情在讨论传统与现代的冲突,描述战争给人民带来的影响。

二、关于战争 作者在序言中写:“战争如同监狱的墙,横亘在我们内心深处。它杀死了道路,盗走我们做梦的能力,以此完成了最后一场摧城拔寨。那些让国家沦为焦土的人一贯这样做:他们盗走了所有人做梦的能力。”

这部作品中并没有直接描述失去做梦能力的人到底如何行事,只是里面的人和景都是摇摇晃晃,作为读者,我分不清到底多少是真实多少又是幻梦。我认为倒也没有必要分清楚,偏要弄懂真实和虚幻的各个含义,每个情节暗指什么,每个意象指代了什么,这不是我阅读时候爱做的事情。我撞了大运一样和作者的想法一致,他也一样拒绝标签,拒绝将他田园牧歌化或者本质化的标签,也拒绝将魔幻和现实截然对立的“魔幻现实主义标签”。我爱。

我爱这一类作品,它的内容真的假的交织,过去与现在交融,海面上水和雾交接成片,梦的纷繁和现实的奇诡频繁切换,沉默的人和摇晃的画面放在一起,这是我最爱的书影观感。所以我爱这本书,爱电影《绝美之城》。

这本书是作者对莫桑比克内战的讨论,作者在序言中写:“在我的国家,文学邀请所有人反思这场过往。因为共识性的遗忘是假的:并没有人遗忘。实际上,这场对历史的抹杀与记忆上的昏厥,无助于我们超越集体哀伤。”

我是在书中明白“集体哀伤”是个什么感受的,德语中有个词叫做Weltschmerz,很久很久之前我看到有人把它翻译成“满世悲伤”,就觉得蛮妙的。看了这本书后觉得这个词莫名契合,只是它不再那么“妙”了,它让我沉默。字典上它的涵义是人世悲哀,人间痛苦,直译是疼痛的世界、受伤的世界,我觉得,它跨语种跨国别地契合了这本书的主题。

《梦游之地》读后感(五):对延宕痛苦的哀悼

2008年,在“5.12”汶川地震后,因为工作关系,我采访了一位心理学专家,她和她的同事们在灾后奔赴灾区,为灾民提供心理援助,实施心理危机干预。她讲得一件事我记忆深刻:她的一位同事,一名哀伤辅导员,用她的专业,为受灾的人们带来些许安慰。但就像一个诅咒,那些经由她疏导、发散的哀伤情绪,似乎并未消失,而是“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她像是替那些灾民背负起了悲恸的重负——回昆很长一段时间,她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会不自觉地联想起灾区的所见所闻,随之而来的,是让一切显得毫无意义,是让自己彻底泪崩的绝望。而由于她的职业,她要花费比之常人数倍的努力,才得以解脱。

这被“延宕的痛苦”,比痛苦本身似乎更加致命:当突然面对痛苦的体验,出于本能,我们会建立起一系列心理防卫机制,震惊、愤怒、麻木、休克或米亚 科托说的“昏厥”,它为痛苦的河水开凿河床,寻觅归所。但被“延宕的痛苦”拒绝了河床,它在记忆中漫溢,成为咸涩的沼泽。在这里,我们所有的过往、经历、回忆都因这苦水浸泡而变形、支离、瓦解。当那位哀伤辅导员无法解脱,当米亚 科托和弟弟驾车来到城市边缘,望着无尽的风景在眼前展开,他弟弟却哭着说出“我不能”的时候(《梦游之地 中文版序》),沼泽浸润一切,让它们“软如纸浆”(希尼)。

《梦游之地》由此诞生,它浮动在这片沼泽上,拒绝化为纸浆——拒绝那种将内战彻底忘记,“仿佛它根本没有存在过”的集体失忆。他吁求哀悼——哀悼不同于悲伤,“悲伤是一种情感,哀悼是一个过程。它是一种精神过程,处理、消化诸如失望或失败引起的丧失、离别、分离和悲痛。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应对丧失,对之放手”(《哀悼和抑郁》Friedrich Markert)。这意味着一种努力——“这场返回不为寻找刽子手,而是要重新找到我们作为人的完整存在”(《梦游之地 中文版序》)。

小说开头,一老一少沿着公路,在地狱图景中踽踽前行,朝我们走来:老人“很瘦,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养分”,而孩子“已经没有形了,老人不得不重新教他一切:走路。说话、思考”,这隐约让我们瞥到了这个国家衰微的传统,以及一片空白的未来。其间,“现在”是缺失的,它是一种机械的,指针在表盘上运动般的存在,走,却“向无处而行”。一辆撞毁的公车成为临时的庇护所,而更为重要的发现是几本日记——它成为了真正的庇护所,就像火堆旁口耳相传的故事曾驱散黑暗,庇护过我们的先祖,它成为了劫后余生的“过去”与“未来”真正的庇护所,它也成为了纽带,最终将“过去”与“未来”系于一体。

日记里的故事平行于寓言化的现实,是另一种更具血肉与肌理,宏大历史背景下的个人叙述。一位名叫祖肯的少年,与全世界的青少年一样,怀揣自己的英雄梦,渴望凭借一己之力改变现状。他离开家乡,踏上征途,希望成为一名“纳帕拉玛”——非洲版的漫威英雄。征程从一开始就为不详所笼罩,试看他所见的大海:

“风多少次撕碎了我的船帆?我已经数不清楚。在那点点碎片中,有鱼儿诞生,绕着我的脑袋游弋。就连我的双桨也成了巫术的目标。木头开始变绿,上面长出了叶子,船桨变成了树木,我把它们放入水中,一松手,它们便沉入了海底,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职责。我用我的手继续划水,因为使用过度,在我的手指间,长出了我触目惊心的皮。在水中,我感觉那并不是皮肤,而是鱼鳞。我记起占卜师的话语:在海中,便成为海。我已经成为海:我变成了鱼,实现了他的预言”。

这里的大海,丝毫没有康拉德笔下大海的汹涌澎湃——籍此与主人公的青春激昂形成共鸣(康拉德《青春》),甚至作为劲敌的凶恶狰狞都没有(例如荷马《奥德修斯》),它给予人的,是一种压抑的溺毙感——在作者另一作品《耶稣撒冷》中,与世隔绝的两兄弟躺入溪水,仰面观看水面涌动的波光,由这白昼星光般的幻觉回归逝母的怀抱。他在海面航行,却更像是在不断深入海水,由阳光区、暮光区一直降至午夜区。这里,“夜黑得会让人丢掉鼻子”,更“仿佛夜之中还有另一个夜”,而他所做的,是在这黑暗的禁闭中,“触探后一个夜的内里”——这是由祖先传统、巫灵谶语等缔造的无意识与噩梦的深渊。沙滩上遍生的死人手臂,如同深海热液区晃动的管状蠕虫,是另一世界尝试抓握彼岸的努力。在此,世界塌陷,祖肯坠入“下一个世界”——在这但丁式的宇宙结构里,将他拯救的维吉尔是“父亲”,他象征着爱,也可能象征着另一条非洲传统的草蛇灰线,质朴、乐观、豁达且坚韧的民间精神。

作为曾经的殖民地,旧宗主国的影响不可避免成为传统的一部分。祖肯邂逅了亦真亦幻的法丽达。作为双生子——或只是同一事物的两个镜像之一的法丽达被部族排斥,被殖民者罗芒家庭收养。罗芒 平托象征着殖民者的贪婪、狡诈、残暴,以及其它西方现代文明中恶的成分。这位老殖民者生前恶事做尽,死后阴魂不散,甚至还借尸还魂,通过控制管理者埃斯特旺,成为马蒂马蒂,这一现实国家象征地的幕后操盘手(这类非洲故事,我们似乎已屡见不鲜)。与其相对,他的妻子维吉妮娅以及教堂神父代表的是西方文明的另一面,他们教会了法丽达善与爱,个人的价值与尊严——但他们给予法丽达,这个非本族的殖民地孩子的布施,都是打过折的旧货——当罗芒 平托对她施暴,无论维吉妮娅还是神父,始终都是缺失的,在现实暴力面前,他们显得无力又软弱,甚至还有些暧昧:

“天亮了,她拿起包裹,走进茫茫的晨雾中。雾气潮湿,仿佛细雨。她哭啊哭啊。她想以眼泪为索,绑住悲伤。她召唤所有的恨,去恨那个强暴她的男人。但是仇恨并没有来。都是她的错,因为她一再徘徊于两个世界之间。最终,她必须返回故乡,任时间平复她的创伤。”

用彼之道还治彼身,只不过这“道”与“治”都是单向度的,都朝向殖民者有利的方向。奈保尔曾言,英国与印度的遭遇就是一次强奸。原殖民地国家的独立与现代化历程是一部血泪史,但奈保尔同样曾言,正是通过这些殖民地之眼,印度才看见了它的遗迹、艺术之美(去除其对这种文化沙文主义的批判)。这段历史亦是莫桑比克这个国家“被延宕的痛苦”的一部分,其苦涩与屈辱不亚于内战。

作为一种若即若离的缥缈愿景,法丽达被放置在一艘与陆地保持一段距离搁浅在礁石的船上,无限期地等待来自文明世界的援救。如果寓言化的角色设置源自作者创作意图,小说结构的需要,而它的艺术魅力却挣脱了这些框架的桎梏,法丽达的不真实,真正指向的是我们对那唯一、不可复制的“最初的爱”朦胧又无法把握的感觉,关于此,记忆的有效性原则是,少即是多:

“我们看着彼此,放佛在对方脸上认出了大地上唯一的生灵。我确信一点:那一双眼睛,我一辈子都看不够。那双眼睛中有灰烬沉睡,因为它曾燃烧如炭。”

与祖肯法丽达之爱的温柔缱绻相对应,“风月宝鉴”的另一面则污秽狰狞——日记赋予那个少年木丁贾做梦的能力和想象,但这梦很快就被现实,以淫邪的老女人的姿态褫夺——“不是出于欲望,而更像是嫉妒”。秩序与尺度之梦被粗鄙、野蛮、原始的现实强暴。与之对应,平行世界的故事也开始滑入现实,祖肯回到马蒂马蒂,寻找法丽达的儿子加斯帕尔,或希望。

长久以来,一个源自误解的文学名词成为一类文学作品的标签:魔幻现实主义。从这个标签诞生之日起,它就在彰显着一种偏见,即将不同于我们日常认知与文化环境的它类视为“魔幻”的结果。对这类作品展现出的艺术想象力的顶礼膜拜,反而验证了我们对于生活、世界是多么缺乏想象力。马尔克斯曾不厌其烦地向别人一再解释,在他的视域内,他小说里的一切就是真实本身(《两百年的孤独》)。而在电影艺术的造梦能力已经近乎可以消除现实与梦境边界的年代,随床单飞走、茶壶里涌出蛆虫等情景,都可以用镜头语言直接呈现,而非无法想象的奇景。在这种语境下,依然使用这个“过期”的标签标示作品,除了误导读者外一无是处——或许,唯一的例外可能是用这个标签来标示现实自身。我们身处的现实世界远比我们所能想象的要光怪陆离、“魔幻”——有关这点,我们只需浏览下每日社会新闻的标题。

当祖肯回到马蒂马蒂,他遭遇的现实就是如此“魔幻”,尤其以秘书阿萨内为甚:在祖肯上一次抵达时,他还是“被侮辱与损害者”的民意代表。摇身一变,如今的阿萨内已“下海”,他挂着出租轮椅的幌子,背地里作着黑市交易的勾当,这一行径被当局默许,作为其充当替罪羊的回报。原来“阿萨内生气的并不是他们违反了原则,而是他自己再也不能享受特权。按照过去的传统,大人物总会把好处分给小人物,而现在,面对他人的痛苦,有权有势的人都成了瞎子”。他与印度商人苏雷德拉的合作,也只是为了“过上一段时间,我就会把一切收归国有。等到明年,我再把一切都夺过来。然后就把阿三踢出局”。在此,米亚 科托开始借由祖肯之眼,寻找内战的社会根源。而他的发现,让人啼笑皆非,阿萨内对此的回答是“这根本就不是战争。这到底是什么?现在还无法命名”。针锋相对、泾渭分明的战争双方在利益面前最终同流合污,沆瀣一气。国家为刽子手左右,战争假以正义之名,成为夺取与掠占的合法手段。“每个人都播下一场小战争,每个人都用其他人的生命来挣钱”。暴力指向弱者,而弱者又凌霸于更弱者。——这样的场景我们并不陌生,在另一个版本的非洲故事里,它以《大河湾》的名字被奈保尔抒写:

“大家都在等死,每个人在内心深处都知道。我们在被人谋杀。一切都失去了意义,所以每个人都变得这么疯狂。大家都想捞上一把就走。但是往哪里走呢?这就是人们发疯的原因”。

唯一的例外是卡洛琳达,法丽达的孪生姐妹。她活着,因为爱。她和欧吉妮娅姨妈代表着战争中承受苦难最多的群体,妇女与儿童。除了坚韧,卡洛琳达身上更为闪光的品质是爱,相对于苟活的生命,她更珍视爱的价值。她的爱蛮横、野性,却生机勃勃,散发着原始冲动的活力。她为爱悼念,为那些接近被彻底遗忘的独立英雄,也为恨,甚至只为嫉妒,这与镜像的另一面,法丽达象征的秩序与尺度大相径庭。

小说结束于毁灭:法丽达最终决定不再等待,她殉葬于搁浅的希望,祖肯死于那辆公共汽车旁——他将日记“托付”给了孩子,现实与文学,两个平行的世界在此合二为一。说实话,我不太喜欢小说结束的方式,那场巫师的法事多少有些刻意为之,为收束而收束。无论从叙述的逻辑,还是抒情的内在需要,都显得突兀,而祖肯面对此景,“不禁双腿跪下”,更让人觉得难以理解——这不应该是一个有志于求索国家未来的智识之士,或被“世界公民”理念熏陶而成长的人的行为。

除此之外,作为作者的处女作小说,这本小说相比《耶稣撒冷》、《母狮的忏悔》在叙述技巧方面存在不少瑕疵,比如下面这段:

“在高高的草丛中,现出一头大象。大象拖动着身子,仿佛因为体重太大而疲惫不堪。然而,那蹒跚的步履之间,死亡的讯息也愈走愈近。实际上,可以隐约看见大象的背面也有血在流淌。大象艰难地走远了。木丁贾感到胸口一阵剧痛。这头迷失于丛林的大象正是淌血大地的象征,多少个世纪已经过去,它犹在草原上垂死挣扎。”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关于那头搁浅鲸鱼的描写上。在阅读这段时,我多么希望作者是契诃夫,是哈代,是那些不动声色、不着痕迹就让我们受伤的大师,哪怕是海明威、卡佛这样的极简主义者都好,至少都为读者保留些许神秘感,而作者却直接点明了大象的象征意义,在我看来这纯属不必要的“破相”之举——不过,随着阅读的深入,我渐渐理解也谅解作者的这种方式:作为一位诗人,他在用写诗的方式写小说——更隐秘的可能性是他想创作一部史诗。因此,这部小说的节奏不是一以贯之的“长跑”的节奏,而是被分成若干段的“冲刺跑”——每一节,每一段,他都倾尽全力,把每一个意象、每一种感觉都经营出独特的味道,于是,我们看到了“长出牙齿的光芒”,“天空端坐于大地之上,据说那儿的女人必须跪着舂玉米”,这样瑰丽、奇崛的句子,“一旦房子没人住,就会显得特别大”,“死亡是延宕的一瞬”这样微妙细致的情感。也看到他在近乎所有角色里毫无节制地倾注生命:无论是作为象征物存在的斯格雷托、造河者尼亚马塔卡,还是龙套角色安东尼尼奥、阿斯玛。唯一的解释是,这些经验与人来自作者生命历程中最珍贵,也是最不可或缺的那一部分,犹如《俄亥俄故事》之于舍伍德 安德森,《都柏林人》之于詹姆斯 乔伊斯。在每一段高强度的抒情之后,以上提到的那些“赘笔”就是最好的喘息。

从这本小说来看,米亚 科托说不上是一位足够优秀的叙述者,但他绝对是一位一流的调酒大师,他的摇酒动作模仿巫师作法,像是致幻的魔术,他将浓烈与甘甜,苦涩与辛辣,冰冷与炽烈,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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